陈馨娘俩倒是送到了,可陈三变成一个人了,一路走着也没个人说说话,怪无趣的,走到岔路口,他就会找人来问问,遇到的人也是知无不言的告诉他应该走哪条路。
就在陈三独自上路的第二天,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岔路口,四处张望,鬼影都没有,回想了一下,半柱香之前的小镇上有人,又等了一会,见真没有人路过,便折回了小镇,找人问路去了,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把他的小命给问掉了。
陈三折返回小镇后,在镇上的一个茶馆坐了下来,让小二上了一壶茶水,喝了几口之后,就问小二,“茅山怎么走,前面有个岔路,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小二哥能否指条路。”
这小二长得就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陈三傻呀,从来就出过陈家镇的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好有坏,更不知道如何分辨好坏。
小二瞄了一眼陈三背后的桃木剑,眼睛提溜一转悠。
“嘿嘿,客官,前面岔路往西走就是前往茅山的路,您可别走岔了,要不要准备点干粮再赶路?”
陈三摸了摸包袱,点了点头。
拿上小二给准备好的干粮,陈三不再耽搁,又回到了那条岔路,他根本没多想就走了西边那条路。
也不能完全怪他傻,谁问个路,还想话真不真呢?但陈三就是碰上了,一路往西走着走着进了一个村庄。
陈三心里纳闷,怎么还进村了,难道是要穿过村庄?没多想就想着穿过村庄走回大路再说,因为天快黑了,他得找地方落脚打尖了。
这个村庄还挺大,虽然没陈家镇的屋子好,但也不算很差,该有的篱笆小院,屋子牛棚也都有。
村落的小路上没什么人,陈三又不认识路,只能跑到人家院里敲门想要问路。
连敲了好几家,连个回声都没有,陈三是越敲越慌,这么大一个村子没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和陈家镇一样,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想到这咽了咽唾沫,更大力的敲起了门,又敲了好几户人家,终于有个老婆婆开了个门缝,透过门缝,都看不清老婆婆的脸。
看到有人开门,陈三总算是缓了口气。
“婆婆,这这村子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连个人都没有?”
老婆婆很是紧张,“你是谁,来这村子做什么?”
“我叫陈三,我要去茅山找人,但是我不认识路,刚刚问了路就走到了这里。”
老婆婆把门开大了一点,待看到陈三背着的桃木剑,也是兴奋不已。
“茅山?你是个道士?道长,我们村子不干净啊,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老婆婆着急忙慌的就拉着陈三进了屋,陈三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屋了。
老婆婆关上了门,屋里油灯泛出昏暗的火光,她拉着陈三坐了下来,屋里并不大,两间小屋,一间算是堂屋。
陈三坐下后便问道:“婆婆,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是死了人要找道士超度吗?”
陈三压根不知道不干净是什么意思,不然就他这独善其身的性格,知道不干净的意思,那一定是转身就跑的。
老婆婆唉声叹气的边摇头边回道:“是啊,是死了人了,村东头前几天死了个人呐。”
“那你们找道士超度就是了,死人很正常嘛,每个村不都会死人吗?你们这没道士做法事么?”
老婆婆狠狠拍了下膝盖,“哎呀,请了,这道士超度不了啊,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超度一半就连滚带爬的跑啦。”
陈三一惊,跑了?超度个死人怎么还跑了?陈家镇上每次有人死了都是王道人来给死者超度的,一直悠哉悠哉的。
除了气氛压抑了点,看起来更像在唱大戏,镇上的小孩可喜欢看了,就是家里大人不让,说是晦气,但也没听说王道人吓跑过。
“怎么跑了?超度不了是什么意思?”在陈三的询问下,老婆婆说起了那闺女的事。
死的是村东头赵家的闺女,这姑娘还未婚配就和情郎私会,后来被她爹知道了,打的是遍体鳞伤,他爹觉得女儿还没嫁,发生了这种事,脸上没光。
想让那情郎娶了姑娘,但姑娘早知道情郎在邻村有了家室,根本不能娶她,一气之下老赵家便把他家姑娘轰出了家门。
这姑娘也是伤心,又没地方可去,便去邻村找情郎想和情郎私奔,哪知道情郎根本不认她。
但这情郎的媳妇却聪明的很,早察觉到了他们两个的奸情,借着姑娘来找自己的男人,自己男人又不认,便对姑娘一番奚落,还动了手,动静大的是人尽皆知。
这姑娘不仅被亲爹打的遍体鳞伤,又被情郎的媳妇撕扯,头发扯乱了,衣服也都被撕扯碎了,像个疯婆子似的,或许是她对情郎失望透了,心里感到委屈,便有了寻死的念头。
……
姑娘心有不甘,一身的怨气,觉得他们都欠她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就是找了一个没担当的男人。
心已经死了,有家回不了,薄情寡义的男人又不认她,没有地方容得下她,万念俱灰投了河。
那河比较深,淹死过不少人,姑娘不会水性,投河后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几日,尸身浮起来才被村民发现,那河里淹死了个女人的事便传开了,姑娘的爹就来认尸了,虽然尸身已经泡的肿胀腐烂,但身上破碎的衣服,她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家人也是哭的悔不当初,她老母亲更是哭的昏了过去,但人已经死了,再后悔也没用了。
他们请了道士,给这可怜的女娃做法事超度,好让她安心去投胎,本是一个普通的法事,超度完,再把尸身入土安葬,就算是完事了。
可入殓的时候,给她穿衣服的人发现她肚子很硬,已经有了身孕,那道士当时就觉着不妙,又重新超度了一次,为那肚里还没长大的小娃娃,天也热,尸身烂的很快,入殓以后,还要等到第三天才能入土的,第二天是不可以的,可偏偏这事就发生在第二天晚上了!
陈三瞪大了眼睛听得极其投入。
因为恶臭难闻,大多数人都回家了,沾亲带故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留着,大晚上大家都累了,突然姑娘的姐姐尖叫了起来,吓的所有人都没了睡意,她指着躺在棺材里的姑娘哭丧着脸说妹妹眼睛张开了。
死人眼睛突然张开,那是死不瞑目,可是大忌讳,在场的人都慌了神,吓得那是全都跳了起来贴在了墙边,那道士也是年轻,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大着胆子用手把眼睛给重新闭上了。
眼睛是闭上了,可村里的人都神神叨叨的,可他们也不懂也做不了什么,说来也奇怪,人越怕什么,心里就越想着什么,越想什么就越想看一下想的对不对,明知道这姑娘刚刚睁开过眼睛,这些人还要有事没事的去瞟一眼。
大半夜过去了,姑娘没有再睁眼睛,就在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姑娘的姐姐又是尖叫一声,随后昏了过去,倒下的时候头还磕在了棺材口上,磕破了头,流了血,众人手忙脚乱扶起了晕倒的姐姐,抬回了屋子。
看到棺材上有血渍,那姑娘的姨娘便找了块白布想把血渍给擦掉,手刚伸过去,就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姑娘又张开了眼睛,而且死死的瞪着她,她姨娘是吓得把白布往天上一扔,连滚带爬的退了好几步,蜷缩在了墙角,手指着棺材当时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那道士刚回家一趟才赶过来就被这动静吓得也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去,进去看到她姨娘指着棺材,往棺材里看去,一看,不得了啊,比起刚才,不仅眼睛张开了,眼睛好像还死死的看着他,那道士也是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挪不动步了。
不过他也算是学过一点皮毛,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女尸的额头上,女尸的眼睛就自己闭上了,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和主家商量了一下,冷不丁的张眼睛,不得吓死个人呀,还是把棺材盖盖上吧,眼不见为净嘛,主家也是吓得够呛,没什么意见便同意了。
可这盖上棺材盖就真坏事了。
姑娘眼睛是不张开了,可棺材盖上没多久,棺材里面就开始传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挠木头。
棺材旁边的人一开始还听不清楚,以为是老鼠,一听清楚吓得那是满屋乱窜,最后都躲去了其他屋子,只剩下他爹和那道士站在棺材旁边。
小道士也是慌了神,学的都是些超度、落葬的普通道术,也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更是没听说过,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颤颤巍巍的抓着主家男人的手和主家商量着把棺材用绳子捆上先,再找那棺材钉钉上,等天一亮就去葬了,随后便找那些已经躲在其他屋子的亲戚帮忙。
没一会棺材就给捆上了,小道士也跑回家从家里拿了几个大铁钉过来,在主家的灶底抹了抹灶底灰,拿起锤子去钉棺材钉。
可棺材里还是时不时传来刺啦刺啦的抓挠声,好歹棺材是钉上了,众人也算是缓了口气。
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棺材里传出了小孩的哭声,一哭把所有的亲戚都哭到屋外去了。
陈三一脸震惊,做她家的亲戚也是不容易,一个晚上吓掉半条命。
“然然然后呢?”
“然后天就亮了,以为没事了,公鸡一打鸣棺材里的声音也没了,众人不敢耽误,都听小道士的,要把这棺材抬出去给落葬了。”
“埋啊,不埋还等什么,等她从棺材里蹦出来么。”
说到这陈三一愣,看着老婆婆,老人摇了摇手。
“没有蹦出来,但这棺材抬不动啊,先是四个男人抬,愣是抬不动,后来又加了两个男人,六个男人也是完全抬不动啊,棺材连起都没起,最后没办法,只能继续放在家里,这不现在还在那家里放着呢嘛。”
陈三是全当故事来听,越听越来劲,老婆婆则以为陈三是个有本事的道士,两人说的投缘,没有注意到,天都已经黑了。
陈三算是把故事听完了,确定了这个村里好像闹鬼了,而且他还走错了道,他应该往那边的岔路走,至于店小二为什么骗他,他还得等找了人回来,再去问问清楚。
陈三虽然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平日里胆子不算小,但面对鬼神之事,只有一个原则,脚底抹油,能溜多快溜多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三句话便和老婆婆解释清楚了,老婆婆听了是一顿臭骂,没这本事听什么故事,不是浪费感情,瞎耽误功夫么。
陈三刚打开门就要往外面走,可一开门,外面黑咕隆咚的,太阳下山了,脸上也是一愣,这么快就天黑了,想到黑咕隆咚的外面可能还有个女鬼,立马就怂了,关上门又回屋里坐了下来。
老婆婆嘴上不待见陈三,但看出了陈三是不敢往外走了,就留下陈三,还给他从里屋抱了床褥子铺在了地上。
看着老婆婆颤颤巍巍的样子,陈三谢了几句就准备在外屋睡上一宿,对付过去,明天白天再走,谁让自己怂呢,要是胆子大点,搞不好还能找个驿站睡一晚。
又和老婆婆说了会话,老婆婆就回里屋睡觉去了。
陈三躺在外屋的地铺上发起了呆,心里琢磨着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油灯晃晃悠悠的燃着,因为外屋有人,所以老婆婆并没有把油灯熄灭。
条件是简陋了点,好歹没有餐风露宿,可比前一晚和陈馨她娘俩睡在地上强多了,还有床褥子垫着。
老婆婆怕陈三热,还拿了床草席子给陈三,上半夜那睡的可真是舒舒服服。
突然,“咚,咚,咚,咚,咚,咚,咚……”
陈三被一阵声响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揉了揉眼睛,起身想开门看看,大半夜的是谁在瞎搅和,搅得人睡不好觉。
陈三刚抬手开门,老婆婆披着衣服就小跑着出来了,轻声的喊着:“开不得开不得,可不能开门啊。”
他迷迷糊糊的,没等老婆婆到门前,已经把门给拉开了,就看了一眼,老婆婆马上把门给关上了,陈三的脸色一下就变的惨白,转过头来看着老婆婆,半天说不出话。
老婆婆拉着陈三就往里面走,陈三跟着便走了进去,涨了见识,这魂算是丢了,门外“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陈三扶着里屋的门框都快站不住了,突然“嘣”的一声,咚咚咚咚的声音没有了,一片寂静。
老婆婆拉着陈三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陈三哪还敢说话,他压根就说不出话了,透着里屋的窗子,一眼就看到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对着老婆婆家,就这么躺在了路中间。
刚刚陈三拉开门看到的那一眼就是一口竖着的棺材正对着他,棺材上还绑着粗绳子,回想起来,他还是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恨不得马上找个洞钻进去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