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
俗话又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忽然,就这么下起了雨。
即使开着飞车,也还是在打瞌睡的顾家年被雨点打得脸上一疼,幽幽转醒。
他这一夜没睡呢,正要补一下下,醒后很恼火地说道:“什么情况?”
哆来咪将车速降下来,一脸平静地说道:“下雨了呗,看不见?”
“我知道下雨了啊!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把敞篷给弄上来!”
“我弄了。”
“然后呢?”
“它不起来了。”
“……”
哆来咪为了证明,又当着顾家年的面,操作了一下。
有奇怪的声音,但却没有反应。
“应该是出故障了。”
“你妹啊,这哪儿来的车?质量这么烂!”
“进京后,随便捡的。”
“这么容易,你再捡一个我试试?”
因为车速变慢,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也能听到人行道上的声音。
因此,一道刺耳的声音就这么清楚地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快看那两个傻比,下雨天开敞篷淋雨!”
“装比不成反被嘈的典型啊!”
“你他妈说谁呢?”顾家年吹胡子瞪眼睛,指着那边,“你再说一个试试?”
那边的人立刻跑了。
“吗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明明这车上就你一个傻比,居然把我也算进去。”
“你说什么?”哆来咪一把拧住顾家年耳朵。
顾家年哎哟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提醒道:“你妆都花了!”
哆来咪一愣,试着说道:“要我怎么记得?”
“……”顾家年也同样一愣,回忆了一下,说道:“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哆来咪接道。
两人同时说道:“你说你会哭不是因为在乎。”
雨越发大了,两人在车上,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
偏偏两人唱歌都超难听,又超大声。
引起了周围人人侧目。
“这俩……丫就是神经病吧?”众人这样想。
王启的家在哪儿,顾家年原本并不知道。
不过哆来咪这方面本事明显更大,早就调查好了。
一路畅通无阻,抵达附近。
已是落汤鸡的两人,买了一把大黑伞,撑在头顶上。
哆来咪的妆,其实并没有花。
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材料,防水效果一级棒。
当伞被撑开之后,雨滴簌簌从伞骨顶端滴落。
哆来咪向前迈步,也不见其余动作,她身上的体温就这么升高,气血翻滚,皮肤上的水分纷纷弹开,衣服上也开始冒着白气。
顾家年看了她一眼,说道:“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狗。”顾家年说道,“狗淋了雨后,就会用力抖,好像风火轮一样。”
“你特么连狗都不如,抖都抖不动。”
“呐,你这话可就地图炮了,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能像你这样抖好吗?”
“明明是你耳朵出毛病了,我说的是抖,不是说像我这样抖……像你这种爬到女人肚皮上都抖不动的男人不要跟我说话,我瞧不上。”
“……你除了惦记那破事儿,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
“至少比你都不敢惦记那破事儿的强。”
两人一边互相伤害,一边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到了小区入口处。
然后就被保安拦住了。
顾家年和颜悦色,表示自己是来找王启的。
结果却被对方给嫌弃地瞥了眼后直接拒绝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顾家年苦恼地说。
哆来咪微笑,说道:“这还不简单,打进去就好了。”
下一刻,她便将大黑伞一收,嗖的一下冲出去。
在雨滴向两边分散间,这长长的伞身如剑如矛,一下子戳翻拦路的保安。
剩下的几个大吃一惊,急忙冲出,可还没伸手呢,就也被打中,身子一倒,就没能爬起来。
啪!
哆来咪戳爆了旁边的监控摄像头,一个折返,雨伞撑开,遮在顾家年头上。
接着她从兜里摸出两副墨镜,递给顾家年一个:“接下来就别跟我斗嘴了,不然就不够酷了。”
“既然你都委婉认输了,那就听你的好了。”
两人同时将墨镜戴上,哆来咪长长的黑色靴子踩在水泊上,跨过保安身体,继续向前。
虽然门口的保安没有来得及示警,但里面更严密的保卫人员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喝斥声中,他们拔出了枪。
夏瑶光家所在小区、沈迦叶家所在小区,里面的保卫人员就配了枪支。
王家这边,也自是有的。
一般人连门口保安那一关就过不了,自然无从得知。
可惜哆来咪不是一般人。
她在混乱区面对枪林弹雨都浑然不惧,又岂在乎这些人?
当即,她将伞递到了顾家年手里,然后就空着手,又一次冲出去。
保卫人员眼见威慑不住,也都没有犹豫,枪口抬起。
咻!
嗤!
哆来咪一边飞奔,一边甩出两枚飞镖,扎中了两人手臂。
在对方一声惨呼中,她已然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前,夺取了他的武器,拖着他一个横移,并毫不犹豫放了一枪。
枪声乍响。
剩下的保卫人员全都朝四面八方扑倒。
有人抬起枪口,试图反击,却又被哆来咪提前一枪,逼得缩头。
若非哆来咪手下留情,他岂有缩头的机会?
又有人探头,却看到枪口刚好对准了自己,吓得一哆嗦,根本不敢再做出瞄准射击的动作。
顾家年不紧不慢,迈步向前,看到更多的保卫人员从远处冲过来支援,也都不躲不闪。
“住手!”
忽然有人气急败坏地嘶吼。
那些保卫人员立刻止步。
便见一个中年人从另一个方向跑出来,在哆来咪枪口对准他时,脸色微微一变,但也没有躲开,而是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样子,一步步上前。
他看了眼哆来咪,再看向顾家年,说道:“未请教?”
“顾家年。”
“嗯?你就是顾家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太落伍了。”顾家年失望。
尼玛,这头天晚上网络上都传得沸沸扬扬。
结果这人居然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死?
“那么,你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这人思绪飞速转动,然后就很头疼地问道。
“我找王启。”
“汗……”
王启这才回国,顾家年就找上门来,还真是一点都没忘记当初的仇怨啊!
这不已经把手砍了肚子捅了吗?
怎么还要继续啊?
“你要找王启,就让保安通报一声好了,干嘛要把性质闹得这么大呢?”这人指了指被放倒的人,又指了指哆来咪的手,“那个,美女,能把枪放下吗?”
“先让他们放下。”哆来咪冷漠地说道。
这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保卫人员便依言将枪收起来。
哆来咪也将枪往自己兜里一塞。
“诶!”这人正要说这样不行,顾家年就当先说道:“关键是保安直接说不准进,都不肯通报,我也没办法。”
“所以都是误会嘛!”这人暗骂保安懒惰和狗眼看人低,心想回头就把他们全炒鱿鱼。
换个人,这人绝对不会这么委曲求全。
偏偏他是知道顾家年的一些事迹的。
以在场的保卫人员的水平,大概是搞不定他的。
既然这样,何不一开始就阻止他们打起来?
真死了人,性质可就太严重了。
“这个家伙……还是交给王家自己去头疼好了。”这人这样盘算,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家在那边,不介意的话,就由我前面带路吧?”
“你是?”
“我是这里的安保负责人,顾少叫我老王就好了。”这人陪笑道,“还请看在我也是从军区出来的份上,给个面子,千万不要再打了……”
“为什么你是从军区出来,我就要给面子?”
“这……你不是获取了一枚传奇勋章吗?”
“这又跟勋章有什么关系?”
“……”
看着老王一脸蛋一疼,顾家年摆了一下手,说道:“行了行了,我一向都是以德服人。只要没人对我动手,我就不会打谁。”
老王正要做出松口气的样子说声“那我就放心了”,顾家年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王启除外。”
“你大爷啊!”老王差点骂出来。
你丫跑到王家,要对王启出手,王家自己请的保镖,能坐视不理吗?
他们肯定会先对你动手,然后你就去打他们。
那咱们这些小区保卫人员,到时应该咋办呢?
拜托,你们有仇,去外面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当保卫人员的一条活路啊!
老王暗暗咬牙切齿,却也不发作,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念头,将顾家年和哆来咪带到了王家家门外。
“话说,你也姓王,跟王启家是亲戚关系吗?”
“呵呵,当然不是。咱们华夏姓王的人近亿呢,只能说是巧合。”老王搓着手说,视线频频看向哆来咪的衣兜。
他真担心,顾家年一看到王启,这个女的就一枪把王启给崩了。
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压力山大之下,老王不由得冷汗涔涔。
他声音干一涩,又说了句:“那个,美女,那把枪能不能还给我们?”
“你能保证等下你们不会再朝我开枪吗?”哆来咪说道。
老王咬咬牙,说道:“只要二位不闹出人命,我就保证我们这边绝对不会开枪。”
“早说嘛!”哆来咪便爽快地将枪丢给了老王。
老王如蒙大赦,暗暗惊喜。
看样子,顾家年他们确实没有要杀人的想法。
仅仅只是打人的话,性质可就相对轻多了。
不过出于以防万一,老王后撤到一边后,并没有带着他的人真的走掉,而是继续守着,随机应变。
顾家年和哆来咪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走到院门口,还很礼貌地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打着伞开门。
“你们是?”他颇为警惕地打量顾家年两人。
顾家年笑了笑,说道:“老伯,你好,我是顾家年,听说王启回国了,就来看望一下他。”
“什么?你就是顾家年?你不是已经……”
“死了?怎么都这么后知后觉啊!”顾家年也是醉了。
这人当然知道害得王启受伤不说,还远逃国外的罪魁祸首,就是顾家年。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注定已成死对头的顾家年,这是来看望才叫有鬼了——
特么的礼物都没提一点好吗?
这老伯立刻将伞一扔,转身就跑。
那速度,还真不像一个老人。
“喂,你可别摔着了,我可赔不起。”顾家年这样说。
本来没有摔倒的对方,听到后,还真差点脚下一滑。
很快,整个王家都如临大敌,一个个都来到客厅。
顾家年和哆来咪也已到了客厅门口。
顾家年自顾自往客座上一坐,哆来咪抖了抖伞,站在了他的身后。
王家老爷子、王启的父亲王青华、王启本人,还有一些人,纷纷死死盯着他。
王启脸色难看,可以说是非常暴怒地上前一步,喝道:“顾家年,你别欺人太甚!”
他也是后悔极了。
一听顾家年死了,就迫不及待地回国。
早知道这混蛋还活着,自己就应该在国外继续躲着啊!
王青华也很生气地说道:“上次沈家力保,我们才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现在又来闹事,真以为这世上没有‘王法’二字?”
顾家年看都不看他俩,只对年纪最大的王老爷子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王老爷子倒是沉得住气,平静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直说你的目的吧。”
“好吧,其实我就是来问问,我被认作死了过后,有人诬陷我老婆苏问河,是心悦会所的小一姐。这个在网上乱说的人,是不是你孙子王启。”
“呃,就……这事儿?”王老爷子愕然,王青华也难以置信。
“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儿?”顾家年说道。
王启本人亦都啼笑皆非,说道:“就为那个女人,你就跑这儿大动干戈?”
“这就奇怪了,我当初砍了你,不也是为了她吗?既然当初能为了她砍你,现在又来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王启语气一滞。
这家伙,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从顾家年进来,到现在,旁边的那些王家人,都没一个敢插一嘴的。
当初他们听说顾家年砍了王启,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灭了顾家年全家。
可后来顾家年的赫赫凶威,一次又一次地传进他们耳朵里。
以至于现在顾家年坐那儿,都没哪个敢轻易造次。
他们真的害怕,自己一开嘲讽,一拉仇恨,然后被顾家年一巴掌抽飞,最后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咳,王启,你做过这种事吗?”王青华看向王启。
王启立刻说道:“我当然没做过,才没有那么无聊好吗?”
他也是暗暗后怕。
因为他回国后,还真打算去对付苏问河——
这个女人,当初扫了自己面子,也是自己被顾家年伤害且不得不远逃国外的导火线。
顾家年既然死了,那自己就得找她撒气。
狠狠折磨一通,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王启都已经派人去调查苏问河的下落了。
刚好苏问河一直住古月浓家里,所以暂时都没查到。
所以暂时也没真去对付她。
至于在网络上抹黑这种事,王启还真不屑于去做。
感觉这样根本不能发泄自己的恨意。
还是当面蹂一躏更爽一点。
“幸好我还什么都没做……”王启这样想。
下一刻,他就被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他身前的哆来咪一把抓住衣领,拖到了顾家年面前。
“哇,你干什么!”
“放开他!”
“顾家年!”
整个王家一片骚动,早已蓄势待发的保镖们也都作势欲冲。
“不想看到他死,就都给我滚开!”哆来咪一把捏爆了椅子扶手,木渣子飞溅开来。
她另一只手也锁住了王启脖子。
所有人见状,都勃然变色,立刻不动。
开什么玩笑!
这个女人连木头都能捏成这样的渣子。
要扭断王启脖子,不也只是洒洒水的事?
“顾家年,你到底什么意思!王启都说了,不是他做的!”王老爷子一拍桌子。
顾家年盯着王启的眼睛,然后拍了拍他颤抖不止的脸颊,说道:“真不是你做的?”
“真的,不是!”王启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内心是恐惧的。
“怎么证明?”
“啊?”
卧槽,这没做过的事,还要怎么证明?
“真的不是我啊!”
“你拿不出证据的话,我就当是你了。”顾家年说道,并随便指了一个人,“那个谁,去找把菜刀过来。”
被指的那人一指自己鼻子:“我?”
“就是你,还不快去?难道要看着王启被掐死么?你是不是还在窃喜,等王启死了,这个王家的财产,以后就由你继承了?”
“放屁,哪,哪有!”
“那就去拿一把菜刀过来证明啊!”
“去就去!”
那人正要走开,就被另外一人扯住,并喝斥:“你傻比啊你!”
王老爷子气得差点心脏病复发,对王青华就道:“还不快给沈老头打电话,他的这个后辈,太不像话了!”
“省省吧,你口中的沈老头,可管不着我。”顾家年得意洋洋,“难道你不知道我的靠山是华卫龙?对了,紫荆夫人还是我干妈。”
“……”王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了。
他们王家,其实比沈家还稍差一个档次。
比起华卫龙,那就更不是一个级别了。
至于神秘的紫荆夫人,王家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顾家年这拉虎皮扯大旗,还真能震住他几分。
要是夏瑶光宁真知她们听到顾家年这时这么说,势必会嘲笑顾家年——
不是说好了,会拒绝让紫荆夫人当你干妈吗?
怎么这会子又扯上她?
这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就算华老哥,也不可能这么目无法纪!我孙子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是做过,你这么羞辱教训他,也还有点道理。没做过的事情,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我说了,我需要证明。”
“你想要怎么证明?”
“很简单,找到那个抹黑我老婆的人,再带到我面前……你们可别随便乱找一个来糊弄我,糊弄我的结果,绝对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王青华简直气笑,说道:“正所谓谁主张谁举证,是你口口声声说是王启做的,就应该由你自己找证据,凭什么让我们帮你调查别人?”
“就凭我够霸道!你不服吗?嗯?”
“……”
以前王家上下,对外一向强势。
可跟此刻的顾家年相比,他们才发现,以前自己那叫个屁的强势啊!
“我会在你们家吃午饭和晚饭,准备一下吧。晚饭吃完,看不到结果,我就当是王启做的,到时后果自负。”顾家年站了起来。
“你,你,你——”
“别你啊你的,去,给我准备个房间,我有点困了。”
然后就真的有人把他还有哆来咪安顿在一个客房。
同时,王启也被哆来咪拖了进去。
砰!
门被关上。
王老爷子脸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对王青华说道:“就按他说的去做,查一查是谁抹黑了他的老婆。”
“爸,真的要这么妥协吗?”
“不然呢?你不要你儿子了?”
“我才不信他真敢对王启怎么样……”
“那就是一个疯子,你也拿你儿子的命去赌?难不成王启不是你亲生的?”
“……好吧,我这就去查。”
“重点就是那天晚上心悦会所的所有人,全都给我查!”
“好。”
房间里,王启战战兢兢,是真的怕了顾家年这家伙了。
顾家年往床上一躺,惬意地酝酿着睡意。
哆来咪则坐到一边地上,旁若无人地练起了——
瑜伽。
王启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顾家年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很好心地说道:“别紧张,我们聊几句吧。”
“你,你要聊什么?”
“你手怎么样,还灵活吗?”
“……卧槽尼玛,这你也好意思问吗?”王启内心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