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河回到王启身边后,内心极度纠结,手指互相搅了又搅,冷汗一直在往外冒。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好好想想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然后就去做吧,想要变得自爱,就自己去改变,别来指望我这一个陌生人……”
顾家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使她觉得很有道理。
正如顾家年所说,钱还没到自己手里,理论上自己还有最后一步退路。
至于钱,回头会所再退还到王启的帐号,也不是问题。
但是!
对王启他们这种人来说,这点钱方面根本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
他们在乎的是脸面!
比寻常人在乎十倍百倍的脸面!
以为只是退了钱,就可以了吗?
无论是王启,还是这间会所,都绝对不能容忍被苏问河反复无常的“玩一弄”和“挑衅”!
“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你可以得罪的。他们比你那个未婚夫人渣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你要真得罪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保管叫你生不如死……”
燃姐的警告声音仍然历历在耳,叫苏问河惊惧得心脏收缩不止。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属于她自己的其中一种声音也不断在耳边骚一扰——
“算了吧,就这样吧!拿了钱,摆脱了那个人,摆脱不堪回首的过去种种,迈向全新的人生。所付出的代价,不过只是被豪门大少爷宠一幸一个晚上。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吗?”
“这位王少,长得也不丑,看上去风度翩翩,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为什么一定要扭着来,得罪不能得罪的他们,承担不能承受的可怕后果。最后还是得再继续面对那个人,因为没钱所以嫁给他,一辈子都逃不脱?”
“不要再挣扎了啊啊啊啊——”
有人搂着美女一块儿,踏上舞台高歌,娱人娱己,悠然自得,完全不在意他那要命的歌声充斥的杀伤力。
好在专门有人守在音响旁边,知趣地将声音调小一点,不然保不准就会演变成现场群殴的状态。
台下众人相互聊天并不受影响。
王启在和一位朋友聊过几句后,就一回头,淡淡地说道:“你们刚刚在那边都聊了些什么?”
苏问河嘴唇嚅喏,一副走神的样子,没有回答。
“嗯?”王启神色一冷。
“啊?对不起对不起,王少,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苏问河回过神来,打了个寒噤,手足无措地说道。
“哼!”王启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捏住她下巴,嘲弄地说道:“怎么,今天的事情还没结束,就已经在考虑抱下一个了?可惜我看不出那个叫顾家年的小子腿有多粗,怕是你看走眼了。”
“没,没有……我只是谢谢他还我钱包,对不起,我不知道跟他说话你会生气。”
“呵,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因为你而生气?还不至于。”王启将她下巴放开,然后就要去搂她的腰肢。
苏问河身子发僵,想要拒绝却又不敢。
正好台上那人唱完,说了句:“有没有人要唱?唱功不如我的可就别上来丢人了哈哈!”
苏问河想都不想,一边往舞台方向走一边举手,一下子让开了王启的手,没让他搂住。
“我,我想……唱首。”她这样说,然后上台,接过了话筒。
王启的手掌抓了个空,颇为尴尬地收回去,舔了舔嘴唇,心想到了再好好炮制这个贱货,到时候看她还能往哪儿躲。
到了这个地方上了台卖了惨收了钱,最后还躲着不让金主碰,这算当婊一子还立牌坊么?
“你不是说你没有才艺么?”有人问了她一句。
苏问河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勉强一笑,低声道:“我唱的也不好,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那你要唱什么?”
“唱什么……”苏问河茫然,然后抿了抿嘴,握拳道,“我想唱一首《勇敢》,然后把这首歌送给我自己……”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一颗勇敢的心。
很快,就有专人操作,使音响里传出了背景音乐。
毕竟是今夜的金钗,主打的焦点,又是颜压全场的最佳美女,在场所有人都抱着娱乐的心态,看向苏问河。
就见她双手握着话筒,低着头,依旧那么紧张,然后开唱:
“可能庸碌一生,长短都一样。
也许熬到明天,厌倦了希望。
眼看一直忍让变成擅长……”
她将头抬起,露出素面朝天的脸,正好面朝顾家年的方向,然后看向了他。
顾家年笑着轻轻鼓掌。
“咦,这声音还真不赖啊!和刚刚张文见那破嗓子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唱得很有感情,感觉很专业嘛,练过的吧?”
不少人都露出被惊艳了一下的神色。
不过以他们的身份,要认识明星什么的,也都很简单。专业歌手的表演,也都现场听过多次了。
纵然苏问河的演绎出乎意料的好听,也并没让他们大惊小怪。
负责调解音箱的人,果断地将音量开大。
苏问河唱了几句后,便很快投入其中,似乎越投入,就越能暂时忘却痛苦的现实,也越能从歌曲中汲取力量。
越投入,所表现出的声音就越好听,渐入佳境。
“不管倔强还是坚强,既然随遇而更不安。
无论蝼蚁螳螂,我都不做命运的囚犯……”
上完厕所走出来的燃姐听到歌声,朝台上一看,眼见苏问河将头颅高昂,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不由愕然。
苏问河看到她,就好像又一次听到她在对自己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选哪一条路,就勇敢的往前迈步吧!
就算被摁下头颅,必须跪伏,也要匍匐着前进啊!
她放开了喉咙,引吭高歌。
“有时候招惹麻烦,也会慌乱,也想过躲藏。
也不管这条路上,少人来往。
听从内心的呼唤,胆量也会成长。
要自己勇敢再勇敢!
oh,oh,oh……”
她微微张开,站得直直,一只手紧握话筒,另一只手下意识高举头顶。
在唱到最后的时候,她完全以真音顶上去,最高处居然也都完全驾驭住,将这首歌唱出了激昂的力量感。
叫人为之震撼。
小小的身躯,竟有这般爆发力,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唱得很好,不逊于某一部分女明星了。”
“确实很不错!”
大多数人都鼓起掌声,面露欣赏之色。
王启也都满意对她点了点头。
像他这种人,玩过的美女已经多得记不清。
所以光是外表漂亮的花瓶,并不能完完全全挑动他的激情。
说实话要不是今晚有好几种因素,王启未必会愿意花一千二百万拍下她的初权。
此时苏问河让全场认可的表演,无疑也是给他增了脸面。
“切,得意个什么劲儿。”陈天放撇了撇嘴。
燃姐对苏问河也有些刮目相看,根据之前的调查,苏问河并不是一个喜欢表演的人,所以她也不知道苏问河还会唱歌。
不过她选的歌却很不符合眼下的氛围……没事儿唱毛个励志歌曲啊!就不能唱点情情带几分挑一逗性的歌曲吗?
她正想过去以一个前辈的身份指点一下苏问河,就看到苏问河放下话筒,径直下台,朝着王启快步走去。
眼见苏问河的表情举止,燃姐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会发神经吧!”
燃姐急忙小跑过去,想要挡住苏问河。
苏问河的目光和她交接,然后迅速错开,没有任何停止,一口气来到王启面前。
在这种场合,这么一首歌,成为了她最后的勇气来源。
她真的害怕再耽搁几秒钟,这股勇气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提不起来。
她要在这短暂的状态下,做一件勇敢的事,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王少,对不起,我想放弃。”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卡壳,让所有人都为之停顿。
然后哗然,惊动全场。
大家都用十分诧异的目光盯着她,完全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疯了!”燃姐一把拉住她,用力拧了一下,眼睛狂炸,然后转身,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面对王启:“王少——”
王启脸上还残留着对苏问河的表演所产生的肯定与满意的神情,那略显得意的笑容也都没有收敛回去,僵在那里。
好几秒钟后,他才似乎回过神来,呵呵笑了声,又将笑容收敛。
“你一边去。”他说完这句话,表情已然变得阴冷,眯着眼睛看着苏问河,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轻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
苏问河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颤抖却很坚定地说道:“我想放弃,谢谢你的捐款帮助,我会一直铭记这份心意,但这笔钱,还请你拿回去。我还有点事,想现在离开……”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王启又一次点点头,目光往斜后方一瞥顾家年,猛地一巴掌甩出去。
啪!
苏问河被扇了重重一耳光,倒在地上,脸颊一下子就肿了,嘴角流血,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恍惚。
“他妈的,他妈的!都是贱人,畜生!”王启是彻彻底底的怒了!
在他看来,一定是顾家年刚刚对苏问河说了什么,蛊惑她过来驳自己面子,让自己在全场下不来台。
一定就是这样!
不然以苏问河这样的软弱之辈,哪来的胆子敢中途反悔?
该死的顾家年,到底说了什么鬼话,居然会让苏问河觉得他能罩得住她?
这个女人,太愚蠢,蠢得该死!
王启怒火冲天,又要一脚踹向苏问河的肚子。
以他坚硬的皮鞋鞋尖,只要踹中,绝对能让苏问河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大受伤害。
说不定肋骨都要被弄断。
顾家年却是到了旁边,将他随意拉开,然后诧异地说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顾家年!”王启反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杀气腾腾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作死?”
“作死?有吗?”顾家年一脸无辜。
“是的,你在作死。”王启露出森然的笑容,“从你彻底得罪我的那一刻,你的下场就注定是个悲剧。”
他一把松开顾家年,好像躲避一坨屎一般快步站到一边,冷漠地说道:“来人,叫保安进来。把这一层楼的所有保安,通通叫进来!”
接着他又取出手机拨通:“阿枭,你们几个马上过来。”
以阿枭为首的几个保镖,比保安进来的速度更快。
王启电话刚挂,他们就已经冲进来,站到了王启身前。
王竹龙目光一闪,也不动声色地站到王启旁边,静静看着顾家年。
“什么情况?哈哈,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啊!”陈天放摸了摸脸颊,笑出声来。
他对顾家年失去好感,对王启更是打心里讨厌。
眼看一场冲突诞生,在他看来,岂不就是狗咬狗的局面?
敖湉也在错愕之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顾家年啊顾家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真以为之前揍了谢孟华就觉得京城公子哥都任由你欺负?真以为我外公说要罩着你,你就可以横行霸道?实在是太天真了啊!”
“这种蠢货,就应该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有点气功就能得罪的。嗯,我得把这一切都拍下来。”敖湉机智地掏出手机,对准顾家年的脸,希望捕捉到让自己喜闻乐见的各种凄惨画面。
一群保安怀着吐槽的心情,再次蜂拥而入。
这一次,他们都带上了武器,一根根又黑又长的棍子。
这间会所外面的公路上,多出了一排汽车,谢孟华和秦成等一帮人下车,然后抬头。
“就这儿了。”谢孟华舌头卷了卷充满血腥味的口腔内部,然后一口唾沫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