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品的官服,赤红色,穿在楚辞的身上却半点都不突兀老气,反而衬得他面容俊朗,跟随者衙役进入大理寺。
一别八年,这是楚辞再一次见到这个穿越女妹妹,她褪去了昔日的单纯天真娇憨,身形单薄,楚楚可怜,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怨怼,看来离开这八年,她过得不怎么好啊。
想来也是,温如柳一个外嫁女,昔日在家中多么受宠,再回到娘家,温氏掌家人都换了,她们母女无名无分,都逃不开寄人篱下这四个字,连带着楚颖的境遇都低了几层。
相较于原著中,楚颖作为全家皆战死的烈士遗孤来说,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八个衙役站立两旁,楚辞看向对面的丹阳郡主“这位姑娘有些面熟啊”
楚颖一只手掐进肉里,这个让他恨了八年的人出现在面前,情绪格外的激昂,他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害死了父亲,害死了大哥,害得母亲被舅母欺辱,害得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活着,他怎么还敢这般?
“喲,这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是想干什么呀,讹诈啊,这么多人看着,你敢勒索一个试试,还有,我父亲死于北戎骑兵之手,大哥,继母和妹妹都死于那场叛乱之中,我楚家虽然人丁稀少,可也不至于从继母的娘家找人过继,奉劝一句,温姑娘别冒充我楚家人”楚辞毫不客气的一句话,楚颖脸上血色全无。
“楚辞,我只想问问你,八年前为了你的地位,牺牲了父亲和大哥,这镇国公的位置做的可还安稳啊?”楚颖句句泣泪,直指楚辞,丝毫不给他一分一毫的辩驳机会,这种嘶吼呐喊,端是旁观人看了都觉着,这是楚辞的错。
“我的地位自然安稳,镇国公乃陛下亲封,手握二十万大军,怎么能不安稳”楚颖那一脸看负心渣男的表情,可将楚辞给恶心透了,楚辞真是受不了楚颖那复杂万分的恨意,也着实理解不了这人的脑回路,当年事情的真相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楚颖见楚辞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被气得半死,她死过一回,便特别敬畏鬼神,尖叫道“楚辞,你难道就不怕父亲和大哥鬼魂要你偿命吗?”
“父亲的鬼魂见到了怕是要欣慰,我不止保住了冀州城,还将北戎给全灭了,为他老人家报了仇,他该感激才是,至于大哥,一个头脑不清楚的蠢材”楚辞说着,还特别摇了摇头。
她到现在都想不知道,八年前,楚贺是怎么将大将军令牌人手一份随便发放的,就这样的脑子,还企图搞政,变,结果引来了一群饿狼,最后,楚辞将其归为男主光环作祟。
“你……”楚颖一手指着楚辞,双眸含泪,摇摇欲坠,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惊堂木一碰,卢大人高呼“肃静,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楚辞拱手一礼“在下镇国公楚辞,卢大人有礼”
楚颖也不甘示弱,和楚辞一前一后行礼,楚辞乃是官身,还是一品的镇国公,自然不必干站着,等他起身,已经有一张凳子放在身后。
楚颖随时女流,确实皇帝亲封的丹阳郡主,有封号在身,自然也不必干站着,身后的两个宫女已然为她办妥了一切。
卢大人看了看右边的楚颖,再看看左边的楚辞,顿时有些亚历山大,据他刚刚接到宫里的消息,圣人发话了,此案要好好审理,定要查明事实真相,绝不姑息养奸。
“本官接到丹阳公主案报,镇国公楚辞涉险杀害其父楚章,其兄楚项一案,正式成立,下由报案人陈述缘由,丹阳公主请”
楚颖将之前的说词重新称述了一遍,怎料对面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做出这种灭绝人,性,事情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就是这样,楚颖才觉得淳于勒说的对,楚辞就是一头蛰伏在暗中的饿狼。
“敢问镇国公,丹阳郡主所言杀父杀兄一事,是否属实?”卢大人摸了摸络腮胡子,经此之前,他曾对楚辞此人有过耳闻,却不知真人见到后,更加令人赞赏,光是这一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好多人便学不来。
楚辞:“不认,我从未做过此事,望大人明鉴”
楚颖火气蹭蹭往上冒,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说谎,分明就是你,我有人证”
大理寺主审卢大人传召“穿人证上堂”
上来的是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身着粗布,双手糙黑,带着老茧,一双眼眸深沉,布满了红血丝“参将赵啬见过卢大人”
“赵啬,八年前曾是冀州城的守城参将,与北戎一战中断掉一臂,护城不利,被逐出军营”卢大人将调查赵啬的资料念了出来,丹阳早有所知,楚辞却是眉头上挑,似乎来者不善啊。
“正是属下,禀告大人,当年正值秋冬,冀州城全城戒严,可就在那一日,一个陌生的队伍来到了北城门,口口声声奉楚将军世子楚辞的命令换班,当日兄弟们听到熟悉的名字,并未防备,而被这伙人突击反杀,就连楚章大将军也被一箭穿心,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当年留存下来的兵将们都可以作证”
楚辞被气笑了,一掌拍在茶杯上,落了个粉碎,盯着赵啬的眼睛,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看出当年某个浴血奋战的影子“有谁能够证明当年那群人说的是真话?”
“有谁能够证明他们当真是受我指使的?”
“有谁能够证明是我亲手杀了父亲楚章?”
“又有谁能够证明是我亲手杀了大哥楚项?”
“你能证明吗?赵啬”楚辞一句一句的问着他,她记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当年被她救了的人之一吗,跟在父亲身边杀敌的那个参将。
赵啬被他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又或许是无话可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有些颓废“不能”
“够了,楚辞,你要掩盖自己的罪行吗?”楚颖大声责问道。
楚辞没去看楚颖,依旧盯着赵啬“为什么?我自问当年虽刚进入军营,还是个毛头小子,可并未做过一丝一毫错事,是你们自己识人不清,既知道是陌生人,生面孔,为何不警惕,然而由着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赵啬低下头“我们识人不清是真的,他们冒充楚辞世子的名号也是真的,城门破了是真的,楚章将军被杀死是真的,北城门将士们十不存一还是真的”
“温,夫,人说了,世子离开楚家是在子时一刻,可到达北城门确是过了子时,足以证明是你在延误军机”若你早来一刻钟,那么楚章将军或许不会死,城门也不会破。
“你在埋怨我?”楚辞深吸一口气,当年他头一场血战,至今历历在目,闭上眼睛都能梦到“当年战鼓声起,我拿着红缨枪跳上楚家房顶,那里地处最高位置,看的清清楚楚,西城门和北城门沦陷,当时西城门已经快要攻破了,不能在等,我出了楚家,率先去了西城门救援”
“从西城门一路杀到北城门,却没想到,我到的时候,北城门也沦陷了,我确实迟了一步,你埋怨我是应该的”楚辞一手搭在赵啬的肩膀上,战场上瞬息万变,她当时如果去了北城门救援,或许楚章会活下来,而冀州城会面临失守的危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让他做选择的话,他依旧会选择先守西城门。
赵啬忠勇半生,幼年刚入军营,被楚章收入麾下,奉其为恩公,伯乐,这一次,他之所以当证人,就是为了还楚章一个公道,却没想到会从楚辞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解释。
是的,郑重其事的解释,当年战后,他们这些残疾人士伤好后,就被轰出了军营,那里能打探的到里面的消息,如今得到楚辞的答复,不得不说,他心里的愤慨在这一刻竟然消散于无形,在每个战士的心中,相较于冀州城的安危,国家大义面前,他们的个人的生命并不算什么。
“那么我大哥呢?他犯了什么罪,让你将他在骁骑营处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伤口母亲专门找人查验,是骁骑营将士专用的兵器,楚辞,你敢说自己不是为了夺权而杀害的大哥吗?”眼看着自己找来的证人就要被楚辞收服了,楚颖急了,直接进入下一个主题。
“楚贺,你不说,我倒是要忘了他了,当年能抓到北戎王子淳于勒,楚贺可是功居榜首,他被温氏蛊惑,用父亲留下的亲卫令牌收买人心,结果偏偏收买了一群北戎探子,就是淳于勒”
“北戎探子利用令牌进入骁骑营,摸清了里面的防布图,准备二次突袭,若非我们提前得到消息,在城外埋伏,又怎么能不费一兵一卒而将北戎探子和卫兵收押监狱”
“至于北戎探子事迹败露,见势不好,临死挣扎,楚贺纯粹是被他收买的自以为的亲信给砍死的,军营里不少人作证,需要传唤吗?丹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