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台一醒过来就在这个地方——四周一片漆黑,有腐烂木头的臭味和好几种东西混合发霉的味道。四肢被绑住,扔到某个角落,无法动弹。头顶时不时有水珠子滴下来,顺着流到脸颊上。他记得被弄到这里前的最后一刻是两个黑影人闯进家来,其中一个迅速过来用一块粗布蒙住他的口鼻,只感觉天旋地转,头上被一个类似麻布口袋的东西罩住,醒过来就这样了。
出于本能的想大声呼喊,却发现除了嘴上被封带粘住,四肢亦是无力,蒙住他口鼻的粗麻布上肯定下了**,此刻**未醒,说明时间过去不算太久,小黄台想。
是谁要抓他,或者说害他?十六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此事,却在此刻出奇的镇定。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少的可怜的交际圈子,不得要领。黑暗中完全无法感知时间的快慢,只能大致算出头顶滴水大概是三、四秒下落一次,那么十五到二十次水珠滴到脸上大致为一分钟。小黄台一边思考一遍默默记住水滴的次数,大约半个小时后听到头顶有声音传来,是鞋底踩到木制地板的声响。他猜测这应该是个地窖。以前在有些富裕人家会修筑地窖储藏某些过冬的必需品,后来随着物资丰富,地窖基本都不再使用,堆积的东西慢慢被遗忘腐烂在这黑暗里。
头顶的声响听来,铿锵有力极有节奏感。是一个成年人才具备的步伐韵律。它不紧不慢的走向小黄台头顶正中然后停下,随后头顶漏出一点光亮。一块木板被掀开,一个逆光的,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面孔漏出来。
小黄台抬头朝向人影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男人似乎在笑,昏暗里大概看出嘴角上扬,小黄台瞬间想起这种看似永远胸有成竹的笑容只出现在一个记忆中的人面孔上——惠吉安。
男人停止笑容,缓缓的从开口的楼梯走下来。
站在小黄台跟前,男人身材像一座山,把头顶那点光全都遮蔽完了。“小朋友,或者应该叫你小伙子了才对了。”
“知道为什么是你么?因为你最合适。实在抱歉,为了组织必须牺牲你一个,放心,到时候我会请离三区最有资历的老牧师给你做祷告,保证能送你往生见到真神。”
小黄台停止呼喊的举动,静静听完他说话,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头顶的水滴,亦或是恐惧的泪水。毕竟未成年少年,任他再成熟老练也不可能在此刻还能处变不惊。
他只是轻轻发出呜咽的声音,男人似乎听懂他的请求,将蒙住嘴巴的封带撕下来。
“你是谁?”小黄台大吸一口气,哽咽的问。
“开来你记性不太好啊小子。前天晚上你还见过我,就在这上面。”男人说着手指头顶。
“真是惠先生?”
“是我是我。我现在成了要害你的凶手,你还是叫我名字,惠吉安就好了。”男人轻声笑道。似乎在逗小朋友开心,又戏谑的口吻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么?因为你有个能干的父亲,组织需要你父亲这样敢打又能打的人。只要你不在了,没了顾虑,你父亲自然会全心全意跟着我卖命。”末了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刚说过了,等组织完成事业,你的墓地我一定安排最好的,毕竟一个年轻人这样在黑暗中为组织牺牲了也不容易。”
小黄台第一次体验到绝望的滋味。身处这样黑暗的地下,面对面前一个如山的成年男人,自己绝无希望逃脱。他想这里就是屠宰场的地窖了,父亲多半还躺在几米之上,自己的头顶上。可对这一切都是无能为力。他不想向面前的男人求情,因为求情必然也是毫无用处。他闭上眼不想说话。
男人又是一阵笑声,笑声中甚至有一丝怜悯道:“乖小子,好好等着吧。这几天你还暂时没事,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饭菜下来。别妄图逃跑哦。你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对了,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跟送饭的人讲,他们都会满足你的。毕竟这些年你跟你父亲过得也不容易。”说罢惠吉安伸手在小黄台湿润的脸上摸了一把,如同抚摸路边可爱的小孩一般,然后起身离开。头顶木板被盖上,世界再次一片黑暗。小黄台已经记不清水珠滴下多少颗,只觉得头疼欲裂。
地窖严格来说在屠宰场的地下二层,地下一层是挖空后木板搭建,堆放各种屠宰牲口的刀具的工具房。惠吉安从工具房出来又走到地上,深夜屠宰场只有几个人在。黄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见惠吉安从角落过来,尽力大声喊道:“惠先生,我差不多好了,明天干脆回去了吧。就不在这耽误弟兄们谋事了。”
惠吉安走到他面前道:“还是别急回家吧,你看你起身都费劲,上次被打的这么严重,养好了再回去。如果你放心不下家里的小子,我再找人去把他叫来就是。”
黄志一时语塞,咽了口水默默的点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再过两天我能下床就回去了。那小子一个人也过习惯了,不碍事。”
惠吉安点点头,吩咐旁人照顾黄志,自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