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语开着车把洛夕送到右边四五百米远的停车场,她正是从那里开始追徐默尘的。看着她往停车场里去,司微语才掉转车头,妈妈还在医院等她呢。
总政医院是在京都的北面,这一处虽是有些偏僻,但环境很好,院子里的参天古木,比比皆是。据说很多军中的老前辈都是在这里走的。这里的心脏科全国闻名,沈清婉每一次病发,都是来这里,司微语不在这四年间,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女儿从国外回来,她不能像别的母亲那样为她做好吃的,各种安置,反而累得女儿,成天茶舍、医院两头跑。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时针指向了七点。往常这个时候,司微语是一定来了的。正是交通拥堵的高峰期,沈清婉不由的很是着急。她拿起手机,好几次想拨过去,却还是放下了。开车的时候,接听电话,最危险了。
走廊里传来尽量放轻,却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大冷的天,司微语却是一身的汗,看到她这样,沈清婉便知,她又是跑上楼的。这个时候,医院探病的也多,电梯前面必定又是排长队,想挤上电梯,最少也要排半个小时的队。只是,每天跑几趟这11楼,沈清婉想着就觉得心疼。
“过来,妈妈帮你擦擦汗!”沈清婉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无奈,一动,便有些接不上气。
“妈,别动!”司微语将手中的大衣挂在衣帽钩上,忙拎着饭盒过去,将妈妈按在床上,“我自己来就好!”
她说完,便从饭盒里将饭菜一层层摆出来,最下面是一罐子鸡汤,一时间,整个病房里,不见了来苏味儿,而是浓郁的饭菜香味,顿时,温馨了很多。
看着女儿美好的侧脸,沈清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有人说,孩子来这世间,不是来讨债的,便是来还债的,那么,司微语,从在她肚子里投胎的那一刻起,便是来还债的。
说起来,司家门第高贵,几个大军区司令,司微语的爷爷便占了其中一个,两个儿子,司微语的父亲司汉良是老二。听说从前,很得二老喜欢,只是,一个家里,老幺总是会叛逆许多,司汉良便是这样一个人。
门当户对一向都是国人的传统,这个观念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新世界新风尚,但婚姻自由也只是平常老百姓的想法,在京都这样一个圈子里,与政权相关联的家族中,婚姻联盟依旧是最牢靠的做法。
司汉良的哥哥司卫国,用司家两老的话说,“虽不怎么成体统,但听话”,听话的意思便是遵从二老的心愿娶了同为军区司令的洛家长女洛婷。而司汉良疯狂地爱上一个远在江南的文人之女沈清婉,与家里持续了五年的斗争后,还是娶了她,那时候,司微语已经三岁了。
漫长的等待中,是司微语给了她温暖和希望,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又是五年,司汉良在一次维和任务中牺牲,从此,便是司微语陪着她,受尽委屈,饱受责难,一直到现在。
“妈,别想那么多,我们吃饭吧!”司微语将沈清婉微抬起来一点,在她的背后塞了个靠枕,端过鸡汤,舀了一勺,吹凉,送到沈清婉的嘴边,“今天的鸡汤炖的很好,我加了几个蘑菇,蘑菇是在一个小地摊买的,卖蘑菇的是个老奶奶,说是她们自己家种来吃,吃不完才拿出来卖的,很香,一点儿都不油腻。”
沈清婉喝下鸡汤,听着女儿絮絮叨叨。司微语其实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每每和自己在一起时,便会寻出很多话头来。沈清婉抬起手,将一缕搭在女儿脸上的头发拨到她脑后,“味道很好!”她赞道。如今,像司微语这个年纪,会做饭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
得了赞赏,司微语似轻松了一些,她生怕妈妈会不喜欢。妈妈的病很严重,自己在英国四年,每个星期打电话回来问她,她都说没关系,若不是这次,自己坚持要回来,或许,或许……她不敢想象。
“妈,那就多喝点!”
司微语又舀了两勺后,沈清婉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道:“微儿,妈妈够了,你吃吧!”
“可是……”只喝了三勺子汤,比昨日还少,司微语的眼里噙着泪,整个人坐着便如傻了一般。
沈清婉轻轻地抚摸女儿的脸,道:“微儿,你大了,听妈妈说,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爸爸,妈妈,将来你自己也会,不要害怕!”
司微语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她将头埋进妈妈的怀里,“可是,妈妈,你要是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
有爱的地方才是家,她想不出,若妈妈不在了,这个世界这么大,她还能去哪里?
“傻孩子……”沈清婉摸着她的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妈妈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遇到爸爸的。那时候,妈妈大学毕业,去支边,在一个很贫穷的地方教小孩子读书,你爸爸也在那里支援建设,我们就那样认识了。如果说,和那些一起携手走到白头的夫妻相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十年,可我们在一起,没有红过一次脸,一直都很好。我们相爱,结婚,有了你,再后来,爸爸走了。可在妈妈心里,他走后的这十五年里,我一直都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微儿知道,是为什么吗?”
司微语已是泣不成声,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经历的磨难痛苦,她小的时候或许不能感受得到,可如今想来,却能深深体会。哪是妈妈这么轻描淡写,寥寥数语能够说尽的?她摇了摇头,哽咽道:“不知道!”
沈清婉捧起女儿的脸,让她面对自己,她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正视着她的眼,“因为妈妈相信爸爸始终是爱我们的,不管他去了哪里,他的心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是不是?”
司微语的泪流的更多了,她点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妈妈也是爱你的,如果,妈妈不在了,我的微儿,一定要幸福!答应妈妈!”沈清婉固执地道。
“嗯!”司微语再次点头,看到沈清婉略有些发白的脸色,知道她今日话说得有些多了,忙捉住她的手道,“妈,我们不说这些,你要不想吃了,我们就休息,好不好?”
沈清婉的确是有些脱力了,她的身子软了了下来,心脏微微有些痛,也就不再说什么,只督促女儿吃东西。
司微语哪里还吃得下去,却还是端起碗,略扒了两口,便拿到卫生间去,全部倒了。泪水哗地下来,也不想让妈妈听到,水阀打到最大,泪水伴着水流的声音,一直到碗被洗了很多遍,才慢慢止住。
她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愣了,不是不认识,而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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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编辑上班了,天心也该上班了。本来约好是3月20号,但不忍让亲爱的你们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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