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琉涣直到夜幕才回來,流煵守在门口,也许是对自己明知故犯放走月翩翩而愧疚,一见南琉涣回來,他便耷拉着脑袋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南琉涣心里生疑,往里头看了眼不见流青的身影,随口问道,“流青呢......?”
“额......他,出去了。”
南琉涣沒有多在意,只以为流青是出去闲逛了,刚刚他走之前对月翩翩说要等他回來,那么现在他就去给她一个解释,三两步上了楼,走到月翩翩房间门前,流煵心虚的尾随其后,南琉涣敲了敲门沒有人答应,再次举起手要敲上去时,却被流煵拦住了。
“公子,郡主也出去了。”
南琉涣这才发现一向憨厚爽气的流煵说话吞吞吐吐,眼神躲躲闪闪,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南琉涣干脆一脚踹开了月翩翩的房门,果然空空如也,空落落的房间里已经不剩下半点属于她的物品,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悲伤,心里又升起了愤怒,南琉涣一眼就扫到月翩翩放在桌上叠了好几层的纸块。
他立刻走上前拆开纸条,多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她沒有离开,只是想博得他的担心而开的玩笑。
但是当纸片拆开,白纸黑字,上面只有三个字,忘了我。
南琉涣怒不可遏将纸片瞬间撕得粉碎,手一挥,茶壶杯碗全都扫到了地上,狼狈地撑在桌子上,南琉涣感到自己的心快要爆裂开。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是说要等他回來的吗?她明明点头了,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偷偷离开。
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吗?那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他。
忘了她,说得轻巧,她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样铁石心肠吗?
“公子,别太担心,流青会保护好郡主的。”流煵到底是个沒有过情感经历的傻大个,这么一说,浑不知刚好砸重南琉涣的伤处。
南琉涣一拳砸在桌子上,也不管自己的关节有多痛,这算什么,自己的手下背叛了他和他的女人一起出逃,私奔吗?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当下,南琉涣便发布了风竹山庄的召集令,所有的血滴子全江湖搜寻月翩翩与流青二人。
猩红的眸中是喷薄而出的暴怒,还有那隐藏其中的伤痛。
月翩翩,你逃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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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月翩翩都是走到哪就在哪里的客栈入住,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只想跑的远远的,所以一路上都把自己打扮成寻常百姓家未出阁的姑娘,而流青从來不敢接近月翩翩,只是一路警惕地走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留意着她的周身安全。
可月翩翩到底是郡主出身,习惯了挥霍无度,沒两日就把银两给用完了,只能靠典当包袱里的首饰度日,可是偏偏月翩翩嫌麻烦很多首饰都沒有带着,包袱里只有根不值钱的木兰簪花,再说就算值钱,她也舍不得拿去典当。
这是......唯一的念想了。
可是,月翩翩只要一走过那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铺就会感到肚里咕噜咕噜直叫,忍不住上前,巴巴望着刚出炉的白面馒头,月翩翩直吞口水,只见那年过花甲的白胡须老人坐在凳子上头仰着似乎是在打瞌睡,月翩翩又见四下无人留意她的举动。
心一横就做起了偷鸡摸狗之事,柔软的小手摸到香喷喷的馒头时,月翩翩被烫的猛地缩了缩手,但是烫死总比饿死强,月翩翩再度伸手,馒头到了嘴边就忍不住咬了一口。
这时候那年迈的老人忽然站了起來,对月翩翩喝了一声,“谁让你偷吃我的馒头的?”
月翩翩被吓得手里一抖,一时沒拿住,那馒头便落在了地上,月翩翩欲哭无泪,她好不容易偷到的馒头,才吃了一口啊。
再看那老人,脸上白须飞扬,若不是严重的驼背怕是年轻时候是位挺拔的青年,虽是一张面生的脸,月翩翩却倍感熟悉。
“爷爷,我都快饿死了,不过就偷你一个馒头而已。”月翩翩捂着肚子佯装可怜的模样,想要博取同情。
老人立刻用手里的蒲扇拍了下月翩翩的脑袋,“一个也是偷,给钱。”老人伸出了手。
月翩翩摇摇头,瘪嘴说道,“我要有钱还用的着偷吗?爷爷,你能不能饶了我。”
“刚好这时候流青走过來,月翩翩立刻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流青摸了摸口袋,呆板的摇了摇头,他习惯了做公子的侍卫,一向用不着钱,也沒有带钱的习惯。
“姑娘,小小年纪可不能学偷东西。”沒有人相助,好像正中老人的心思,笑得更欢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那您老想怎么样。”月翩翩自认为承认错误已经很通情达理了,换做以前她别说偷了,有钱都可以直接抢,谁敢拦她,就是沒事找事了。
“姑娘,你既然沒钱,不如留在我这儿做苦力,來抵包子钱。”老头抛出诱饵,就等着月翩翩上勾,月翩翩将信将疑怎么着都觉得这老头稀奇古怪,只是实在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但是,关键是她不过就偷吃了他的一个包子,就要以身相抵,难道她一个大活人的价值只有一个包子那么多,月翩翩顿时气不打一处來,插着腰,正要揪住那老头的领子,手到半空中却僵住了。
她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又不知道住哪里,指不定哪天流露街头就饿死了,如果以身相抵帮这个爷爷做小工,不说赚到什么,至少每天偷吃他一个包子还是不成问題的吧,在她找到谋生方法之前,这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让她值一个包子的钱她也认了,大不了她多吃他几个包子,自己给自己涨价。
收住了手,月翩翩回以一抹具有深意的笑容,挑眉说道,“那只能这样咯,谁让我实在沒有钱。”
“郡主,这样不好吧。”流青一听月翩翩这么草率的答应立马急了,碰了碰月翩翩的肩说道,这老头稀奇古怪的很,他既然跟着月翩翩一同出來,就要考虑到她的安危。
“我觉得挺好的。”月翩翩不以为然,“流青,你别担心这担心那的,跟你家公子都跟傻了。”月翩翩一说完就感到背后阴风阵阵不太对劲。
而且一不小心提起了南琉涣,月翩翩感到心里一颤,眸色立马暗淡了下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找她,她却希望他不要生气,不要找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他还是风竹山庄的庄主。
“既然觉得挺好的就赶紧给老头我卖包子吧。”老头突然间就冷着张脸说道,一屁股又坐了下來,自己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不用他坐一样。
月翩翩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他了,不过既然说出口就要做到,月翩翩捋了捋长发,走到包子铺里面,瘪了瘪嘴,挥手示意流青往旁边去点,斜眼瞥见闭着眼摇摇晃晃的老头,又瞟了眼香喷喷的肉包子,干脆先拿了一个往嘴里塞,填饱了肚子再干活。
“还沒卖出去一个,就又偷吃了一个?”身后忽然响起那阴森森的声音,月翩翩咽下一口馒头,终于准备干正事。
可是要怎么卖包子啊,月翩翩一个皇宫贵族出生的女儿家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暗自腹诽让她吃给路人看岂不更好,就一活招牌。
忽听得旁边有个大婶叫卖,“糖葫芦诶,來一串!”
月翩翩立刻现学现卖,元气十足地吼道,“肉包子诶,來一个!”
月翩翩本來嗓门就不小,这么一刻意的叫唤,简直盖过了所有的叫卖声独占街头,引得路人纷纷回头,见是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小娘子,恰比那豆腐西施,便都涌了过來,月翩翩被那蜂拥而至的人群给吓呆了,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才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个接一个地把包子卖出去,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钱,心想这下这老头该高兴了吧。
待到人群散去,也就剩那么两三个包子了,月翩翩转身得意的看向老头,等着他的夸奖,可是等來的却是老头一张阴沉着的脸色,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收东西。”
月翩翩忍不住嘀咕了两声,真是个怪老头,正要不情愿的去收那些东西,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蓝色衣服的身影,月翩翩抬头,便见一莽汉汗流浃背,粗声粗气。
“这几个包子我要了。”
“哦。”月翩翩忙活了一阵也有些累,点点头用纸去包那包子,白皙柔软的手忙活着,那莽汉从月翩翩美艳的脸一直看到月翩翩那双漂亮的手,双眼直冒星星。
月翩翩却还意识不到什么,包好了包子伸手递过去,那莽汉接过包子的同时,捧住了月翩翩的手,并且趁机攒住,怎么也不松手。
一双毛毛糙糙的手在月翩翩手背不规不矩就像是毛毛虫爬在手上,月翩翩忍不住要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