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尘对身边的随从突然出言感到有些意外。
闻言他将目光转移到莫离身上,细看了一会,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若是换做任何一名莫家的随从提出意见,莫离定然不会搭理,他宁愿相信自己看法,而之所以会对那名随从的话抱有疑惑,那是因为这个人比较特殊,因为他出自悲鸣矿区。
悲鸣矿区是莫家产业,身为莫家现任少主,莫尘也对那边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那里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但凡是在矿区中担任职务超过五年还能活着回到莫家之人,必定是极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对危险的敏感程度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倍,这名随从正是前段时间刚从矿区调配回来的人,而他在矿区任职的时间长达十年。
就因为他对危险或死亡的警觉比很多人都强,所以莫尘才会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而此刻他说莫离有问题,必然不是简单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对自己存在着某种威胁的大问题,不过他观察了莫离许久,却没能从中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那名随从一脸严肃的说道:“他不应该是拥有庞大背景之人,也不应该受到天御门特殊待遇”
莫尘问道:“你认得他?”
那名随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他曾是受我管制的一名矿奴”
莫尘闻言一怔,而后轻笑了一声:“你会不会是认错了?矿区怎么可能逃出矿奴,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一名从矿区中逃离而出的矿奴,又怎么会这般受人尊重?”
那名随从回答道:“这也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所以我说他有问题”
莫尘说道:“你如何能确定他就是矿区的矿奴?”
“他身上有一股死亡的味道,那是悲鸣矿区特有的死亡味道,我在那里任职十年,对于这种味道不会感到陌生,而且,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想来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存在”
经他这么一说,莫尘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随从继续说道:“在看到他时,我也曾经以为是我看错了,之后我一直在观察他,直到今日在云桥上,我听到了他哼的那首曲子,我才敢断定,他确实就是矿区的矿奴”
“那首曲子?”莫尘也想起了今日在云桥上的场景,他也听到了莫离哼唱的那首听起来很悲伤,很哀怨的曲子,不过他不明白,那首曲子到底何意?
随从说道:“但凡在矿区生活过的人对这首曲子都不会感到陌生,那是来自于不明源处的声音,也只有在悲鸣矿区才会听到这首曲子,而这首曲子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的来临,那是对死亡的颂唱”
莫尘未曾去过悲鸣矿区,但听说过不少传闻,传说那是一个死亡之地,但他没听说过这首死亡序曲。
那名随从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敢肯定他就是矿区的矿奴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他和我一样,在矿区的时间长达十年之久,而且,他一直在我的管制范围内,所以我对他很熟悉”
十年!!!
一提起这个字眼,莫尘便仿佛有根刺狠狠的扎在心里,怎么拔也拔不掉。
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而出,莫离的神情略显低落,道:“他…”
“他不是前少主!”
当莫尘的正欲出口之时,那名随从便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所以他直接否定莫尘还未出口的问题。
同样是十年时间,莫尘想问的自然便是莫离。
那名随从说道:“少主,请恕属下直言,莫离少主在被派往矿区的第三年就已经死了”
莫尘不语,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七年前,也就是莫离被送往矿区的第三年,悲鸣矿区便传回了他的死讯,是被矿区中的那股未知的力量导致的死亡,当时送回的尸体便只有一副皮囊包裹的骨头架子。
死者的相貌与生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莫尘认不出那到底是不是莫离,所以他一直不愿相信那就是莫离,他坚信,莫离一定还活着。
“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莫尘低头喃喃了一声,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个人,为了避免冲突,今后你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你先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为了以绝后患,我想杀了他”那名随从回答道。
莫尘闻言顿了顿,轻轻叹息了一声:“四大家族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我不想再为莫家树立新的敌人,在没有查明他的背景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莫尘的想法与白长羽一样,谁都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它势力结下仇怨,更何况是天御门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势力,正如莫尘所言,赤云城四大家族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了。
轻吐出一口气,莫尘便不再理会那名随从,独自朝着远处的黑夜缓缓走去。
那名随从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自语道:“少主,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着想,为了你能上位,他只能死”
………
莫尘离了人群,独自行走在幽静的小道间,时而低头叹息,时而抬头望月,眼眸里总流转着淡淡的哀伤。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死了”
“你曾是莫家未来的家主,怎么可以死”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
这些年来,他以为他可以忘了那些事,但今日的天御门考核中,他再次看到了那一幕,他才明白,或许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人。
那是他的心魔,他可以面对,但无法消除。
今日的考核中,他比白长羽更早醒来,先一步踏过云桥,他已经证明自己比那个人人口中的天才还要强,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或开心。
比白长羽强又如何,天才又如何,就算未来继承了那个位置又如何,终究是无法改变这一切。
“父亲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我现在取代了你的位置,你怎么还不来找我,你怎么还不来杀我…”
夜,已经很深,莫尘的身影逐渐被黑暗所吞没,没人知晓他将要去往何处,他就这么静静的走着。
此时的莫离从人群中走出,一晃眼,便看到了莫尘的那道孤单的背影,眼神中再次变得很复杂。
同时入了天御门,往后便是师兄弟相称,抬头不见低头见,莫离还是想不出该如何面对那个儿时的玩伴,同时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恨。
………
“小里哥,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俩就行,下次就不劳烦哥您亲自动手了”小当拍了拍手,在莫离身旁说道。
收拾完白家的那条狗之后,小叮当二人再次围到了莫离身旁。
小叮说道:“小里哥,只要有我们在,谁要是再敢对哥您出言不逊,我就撕烂他的嘴”
众人已经停止了对白长羽身边的那名随从的虐待,莫离转眼一看,立即被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的那名随从哪里还有人样,那脸肿的,简直就是个猪头,而且还是带有鞋印的那种,这模样估计是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见状,莫离轻咳了一声,道:“咳咳,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就算人家做的不对,你们也不能把人家打成这样啊,要是被人家父母看到了,那该有多心疼啊,这人呐,要始终怀有一颗慈悲之心,记住了,下次可别打脸了”
莫离这话说得小叮当二人一愣一愣的,想着这位爷还真是厚颜无耻,慈悲?先动手的是你,怎么不见你又半点怜悯之心?你这无耻的程度是不是有点超出常人范围了?
随后,两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才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原来这位爷的意思是,可以打人,但是不能打脸,而且听他话中之意,似乎还想有下次。
真尼玛慈悲!!
一切事了,莫离便在小叮当二人的带领下,去往入门登记处做了登记,之后换取了一套天御门特有的弟子服饰以及一些日常用品,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出入山门的腰牌。
据了解,腰牌除了代表身份之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便是它能与天御门隐藏的阵法禁忌相呼应,一旦触及到某个法阵,都将发出相应的提示,比如之前的踏云桥,只要有此腰牌,大可不必担心自己会再一次陷入幻境当中,因为一旦两者之间相呼应,云桥上的法阵便会自动解除。
还有另一种相反的情况,那就是误入一些不可触及的法阵时,腰牌会做出提示,提醒持有者远离此地。
简单来说,腰牌就是一个具有通行与警示两种功能的物件。
夜已经很深了,从登记处回来,却见那些人还聚集在一起,他们通过了考核,想着自己已经是天御门的一员了,以后便有可能成为一名强大的修炼者,越想越兴奋,于是,很多人都无法入睡。
莫离没有理会这些人,穿过人群便直往自己的房宿而去。
然而就在房宿外,莫离恰好遇见了莫尘身边的那名随从。
房宿的走廊上,莫离远远就感应到了那名随从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由于是黑夜,他没法看清那名随从的面容,也就没法判断出此人到底是莫家中的何人。
之前在山顶的平地上,那名随从第一次出现在莫离眼前时,因为当时莫尘的出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那名随从,而之后的云桥上,那名随从刻意躲避,他也没有看清此人的容貌,时至此刻,他依然没法认出那名随从到底是谁。
但不知为何,每次遇见这名随从,莫离总会感到莫名的不安。
迎面走来,那名随从似乎也是发现了莫离,远远就已经躲避开来,在前方拐角,便消失的踪迹。
没有正面相遇,莫离最终还是没能得出那人的身份,但此时的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