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尧国将军恍然大悟,又转向都尉极尽好意道:“一国公子定不会胡言,都尉还是快快回转岔口处一看,那里别有路径,若需要我相助追回右相,尽管开口。”
都尉怒极,可又不能轻易跨过界限,否则没有追回右相,还挑起了两国争端,事态严重,只皱眉不解看了眼姒艳罹,下令撤退。即刻向王都传递消息,请示王该如何。
商队远离后,姒艳罹转向虞弃灵:“你根本不必以剑威胁,尧国重兵再加你手下如此多高手,我向来识时务,自不敢轻举妄动。”
虞弃灵收回了抵在她腰间的佩剑,淡淡道:“你我相交一场,生死由你自己决定。”
上卿狐晏一摇手中羽扇,笑道:“如公子所言,做未来凤国的右相,或者永远留在商尧两国边境。”
姒姬眸色一紧,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袖口,直直定在她面上。
姒艳罹扫过狐晏身后的三人,一个尖嘴猴腮,一个魁梧高大,一个面容带疤,才又对上虞弃灵,突然笑了笑:“这三个人,一个可以轻易把我撕成碎片,一个可使毒让我死得痛苦不堪,一个可将我千刀万剐,果然是费尽了心思让我做你的右相,将来助你对付我之夫君。”
虞弃灵心头陡然不悦,本平静的面上现出冷意:“杀你自然由我动手,你之尸首念在相交,我会亲手安葬在尧国。”
姒艳罹笑声渐渐顿住,沉默不语。
尧国将军和上卿一帮人等耐心等待着,姒姬身子不由绷紧。
许久后,一声叹息自嘲之音传出,“我贪生怕死,只能接受你们之威胁,否则便要身首异处。”
说着姒艳罹好笑看向虞弃灵:“像我如此容易变节之人,居然还有人敢用,你最好自信能一直强大下去,否则再来个威胁的人,我定然会背叛你去辅佐。”
虞弃灵心头不悦竟因她答应突然散去。
就在此时,“姐姐!”一声出乎预料的欢喜之声响起。
虞弃灵一怔,诧异看向眸色激动的姒姬皱眉:“幽君?”
在场凤国其他人都被她这一声弄蒙,姒国所有皇族只剩下她,哪还有亲人?这公子的夫人怎么对着姒艳罹相唤?
姒姬错步挡在身前的张弓,急步奔向站在他旁边的姒艳罹,虞弃灵下意识伸手阻止。
楼幽君了然他为何阻止,只得停步,喜涩交织看向眸色复杂的姒艳罹,扫过费解的其他人,最后定在虞弃灵面上,涩笑道:“你可知姒艳罹便是我死去的太子兄长……”一字一字地详细述说飘入众人耳中。
虞弃灵面色由震惊,最终变成了一片沉凝复杂,并无知晓后的喜色,只觉思绪微乱,一动不动看向姒艳罹,良久后只沉声问出一句:“你来商国的最初目的是复仇?”
为姒国复仇的女子竟还有这个早就认识之人……幽君的姐姐,这必然该存在于那一世的历史,可为何他记忆中却没有,还认为她是凭空出现的人?若那日竹篁光苑盖头下的人是她,而非幽君……
姒艳罹突然转眸避开他视线,微拂肩上沙尘,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初时目的如何已不重要,后来如小妹所言,因商王之举,我改变了主意,一心一意辅佐商玄,计划夺得商国王位,开创大商霸业,一统这乱了数百年的中原。”
说完只转向楼幽君,嗓音毫无预兆沉了下去:“那日在客栈之言,你为何不听?”
楼幽君一怔,眸底喜悦凝滞:“姐姐已经答应做了弃灵手下,以后你我便是同一立场……”
姒艳罹严厉道:“在竹篁官苑时,你该已经知道了他逃离计划,却不告诉我,一心一意为他考虑,为何此时不能耐住隐瞒你我关系?他纵使对你一心一意,有我这层厉
害关系,来日亦会为了凤国王位利用你威胁。现在他之处境寄人篱下,自身难保,你之安危如何能顾及?否则来日他对你不利,我还可暗中助你,如今……”
楼幽君知她为自己考虑,可,急打断了她的话:“他不会利用我!姐姐,你相信我!”
姒艳罹冷哼转向虞弃灵:“我的傻小妹一旦信任别人,便丝毫不加辨别,全然忘记了是如何在夏王跟前三年不动声色,毁了他之江山。当初我识人不清,今日方知庐山真面目,却已是做下了错事将她托付给你。来日你若敢利用她来做事,我便亲手杀了她,再杀了你灭掉凤国为她陪葬。”
“放肆!”彭且陡然面色大怒,“公子,让我现在撕了她!”
尖嘴猴腮曾伪装过疾医之人,急一把拉住了他:“莫冲动!”姒艳罹说出便是能做到之人,三言两语说得公子来日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以真心对待楼幽君,如此能耐,难怪公子信中劝说上卿暂先答应留她一命,以观后效。
虞弃灵突然转身堵住了楼幽君和其他人视线,只有姒艳罹能看到他的面色,冷厉含怒,阴沉至极:“好个识人不清!你亦不过伪装,何尝在我面前以真心相待?你怎知我会利用她?”
声音极小,只有她一人能听到,姒艳罹不料他突出此言,更不解他怒从何来,散去了眸底冷意:“我现在是你未来右相,若不能信任忘却旧事,其他不必再谈,记住你对幽君之承诺,莫让我方才誓言成真。”
虞弃灵才觉自己受方才言语影响心绪异常,皱眉恢复了平静,转身走到楼幽君身旁:“我以凤国国祚发誓,纵使你来日背叛我,亦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楼幽君看着姒艳罹眸色复杂,眼圈泛红:“姐姐!”
姒艳罹凝视她平静道:“未来,你是他未来之王后,我是贪生怕死的右相,仅此而已。”
尖嘴猴腮之人突然笑嘻嘻插话:“看来我得研究一味药,永远让你担心自己性命。”
上卿狐晏微顿羽扇,笑看姒艳罹:“公子誓言,我和诸人来监督。”
虞弃灵低头对楼幽君说了几句话后,她点头,才看向姒艳罹:“日后你贴身随我进出各处。”
姒艳罹微凝眸,平静问:“主公可是指如厕卧休之时亦不能离身?”
虞弃灵尚未出声,上卿狐晏已笑摇着羽扇道:“自然,如厕时你在外面站着,卧休时便睡同一卧房。”
疾医笑道:“总之一句话,主公在哪儿,你便要在哪儿。”
楼幽君眸光一凝,亦未说什么。
虞弃灵看向姒艳罹冷静道:“在回到凤国之前,只能委屈你如此。有你贴身护卫,我之安全才能无虞。”
用个贴身护卫的名头,以为她便不知真实目的,姒艳罹冷笑一声,松开了眉头,直直对上他之视线:“我要独处时,你须允准。”
她自然能拿捏其中分寸,虞弃灵眸中微不可见的波澜一闪而逝:“可以。”
上卿狐晏看见,若有所思扇着羽扇,看着他和楼幽君、姒艳罹二人。他对这王后似并无自己所知那般情深,竭力暂保的姒艳罹,此时看来该亦不单单只为了其才华。
一行人随后和尧国将军入关,在边城住了一日,才一同启程耗时十日到达了尧国王都淄齐,尧王盛宴接待了几人,并特意安排了一所王子府邸,让他们安心住下,一旦时机合适,他便毫无条件助他们返回凤国。
夜幕下,各个堂房内灯烛明亮,与他住处相隔的另一个苑子卧房内。
虞弃灵看向已经换回自己名字的楼幽君:“我今日如此安排,亦是不得已,她是你姐姐,但现在我还无法完全信任,毕竟她与商玄。”剩下的话他未再说下去,亦说不下去,不由皱了眉头。
楼幽君涩笑看他:“你之怀疑理所应当,她主动告知了商玄之事,也不能证实确实是死心塌地留下。今几人中,只有你武艺能压制她,你们在一起,方能防止中途生变。”
顿了顿,沉默片刻,她才又继续道:“你可知为何我今日要当众说出她的身份?”
虞弃灵见她眸色挣扎,本欲抬手落在她肩头安慰,可每次要接近时的阻碍又生,不由顺势转身,只端了杯倒好的热茶给她:“你为了我考虑,也在怀疑她。”
楼幽君摇了摇头,垂眸酸涩道:“她为自己宏志,为商玄,我为姒国,为你,只因所为立场不同,竟然走到了今日地步,她依然是疼爱我的姐姐,我敬爱她,可我们却都不会为对方改变立场妥协。”
“你们二人外露性子不同,内中本质却如出一辙。”虞弃灵未曾多想便脱口而出,说完微怔,皱了皱眉,姒艳罹并未在他面前完全显露真实性情,他怎会这般肯定?
楼幽君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压下酸涩:“是啊!母后曾经说过!”接过茶杯凝向他,虞弃灵面色恢复了平静,未让她看出丝毫端倪。
楼幽君继续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如今权宜,我不会介意你与姐姐共处一室,还有屏风纱帐相隔不是”
虞弃灵见她心绪确实平静了,才放心颔首:“你早些休息。”
楼幽君端着茶杯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眸底不由肃然发沉。姐姐不肯死心塌地辅佐虞弃灵,症结便出在她心中有商玄。今日虞弃灵知晓姐姐身份后,有些异样,他未意识到。她或许有法可让姐姐心甘情愿留下。
瑶台苑卧房内,姒艳罹见虞弃灵回来,刚放到唇边的茶杯又撤下:“威胁我性命的地魄剑何时归还?”
虞弃灵见茶杯上没有任何热气,走近一把夺过:“日后若再让我看到你喝冷茶,地魄剑便永远留在我这里。”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明明知晓自己身子受不得寒!”
话音一落,他面上冷沉一怔,他怎会知晓她身体不禁寒?皱眉拎着茶壶离开了房间,交给侍奴。在商国以友相交时,并未曾细细了解过她身体情况。
这声音似乎在何处听过,姒艳罹狐疑,蹙眉揉了揉突然泛疼的太阳穴,听到他走近,手指蓦然落扣在桌面,直射入他眸中:“用我之剑威胁,省下携带兵器,算算时间,我沐浴时,你该已出现在房内,可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进入喜房,我竟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