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唐军、衡其三人拥挤在小火车头上。
这是一种以电力作动力的小火车头,车头顶部伸出一根天线和隧道上方的电缆相接触,通过天线将电流传到小火车上。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电气化火车,只不过要小得多,和一个盘式拖拉机的头部差不多大小,而且是敞蓬的,没有盖,仅有前面有一块挡风玻璃,两边都没有门。车轮和铁轨摩擦产生的火星几乎都溅到了杨浩等人的脚上。
“开稳点。”杨浩攀着左边的扶手,一边观察着前方,一边不时提醒开车的唐军。唐军则手忙脚乱地按着那些按钮和操纵杆,头皮上全是汗水。
衡其则乐颠颠地趴着车头右侧的扶手,把震爆枪架在扶手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隧道的前方。
谢可和龙庭卫坐在火车头后面的一节车皮内,铁皮车箱震得两人如同坐在大海中的航船中一样。第二节车皮和第三节车皮里全是装备和工具,田小兵和易志雄蹲在第四节车皮里,曾国文一个人蹲在最后一节车皮里。
“这简直是在坐玩具火车!”龙庭卫叫道。
“的确太袖珍了。”易志雄也赞同道。
“咱们现在的时速估计只有十多公里每小时,比马车稍快一点。”易志雄搔着花岗岩脑袋嘻嘻笑道。
“不要说话,抓稳了,前面是弯道!”杨浩大声提醒众人道。
隧道里并不太黑,不时有一盏昏黄的电灯闪过。
小火车虽然慢如老牛,但是车轮和铁轨摩擦以及车身震动所产生的轰鸣声却足以将人吵死。
小火车已经驶入了弯道……
忽然“哐当”一声,小火车停下来了,刚好车头和一、二节车厢在弯道那边,而后三节车厢在弯道这边。而弯道的正上方却没有电灯,因而整个是一片黑暗。
“怎么停下来了?”众人都惊慌地叫了起来。
杨浩沉着道:“大家不要慌,注意警戒!”
他摘下震爆枪,打开挂在枪口下的一个强光电棒,一面四处照射着,一面问唐军道:“怎么回事?”
唐军汗汵汵道:“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熄了火……”
“不要慌,慢慢检查电路。这种电力火车首先要检查的就是它的电路。”
唐军搔着头皮道:“我就是搞不懂它的电路结构……”
杨浩记起田小兵的物理学得最好,忙叫道:“小兵,到前面来一下。”
田小兵忙跳下车,踏着小火车旁的枕木来到了车头,和唐军一起修理小火车。
这样列车尾部只剩下易志雄和曾国文两个人。易志雄望着阴森森的隧道深处打了一个寒战道:“老、老神,你可不要走开啊,这隧道里可真阴森呢!”
老神虽然喜欢装神弄鬼,但这会儿比他怕得还要厉害:“老、老易,没、没事的,咱们手里都有震爆枪,不用害怕、怕。”
过了一会儿,曾国文情绪镇定了一点,又开始说“鬼话”了:“我跟你说,老易,你知不道,干矿工是最危险的,经常会碰到瓦斯爆炸、冒顶、塌方、透水……井下干活的人多,往往一出事就是几十上百的死人……”
易志雄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兄,你讲的是煤矿里的事吧,据我所知,这种生产核原料的矿山一般较少发生群死群伤的事故。主要是这里不会产生瓦斯爆炸,而且这里干活的人也没有煤矿里多。就算出事也最多死一两个。这里对人体有影响的恐怕只有这种矿石的放射性了。不过,据说这种矿石在加工成核原料之前是没有放射性的。”
“那是、那是。”曾国文听得连连点头。忽然他觉得肚子里咕咕一响,接着有点闷疼,知道要大便了,慌忙跳出车厢,蹲到铁轨旁便稀里哗啦解决起来。
这时,小火车修好了,又开动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曾国文拉下了好远一段距离。
曾国文一见吓了一大跳,一面鬼喊鬼叫:“等等我!”一面提了裤子拼命追赶小火车。
幸好小火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车厢也不是很高,曾国文很快便撵上了最后一节车皮,攀住车皮的边缘,一个倒栽葱栽进了车皮里。
易志雄笑出了眼泪:“老神,悠着点——屁屁擦干净了没有?”
“火车都不打声招呼就开动了,哪里还来得及擦?”曾国文上气不接下气道。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杨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道。
易志雄笑道:“没事——刚才老神下车拉屎,差点没赶上火车,现在已经赶上了。”
“不要随便下车,注意保持警戒!”
小火车继续向着隧道深处前进,众人的心也随着小火车的震动而一颤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轰鸣声终于结束了,小火车已经开出了隧道外。
“长江、长江:塔里木河呼叫,塔里木河呼叫,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虾皮的声音。
“长江听到了,塔里木河请讲!”杨浩答道。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已经穿越了七号隧道,现在应该是在四号地区了!”
“有什么发现没有?”
“什么也没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分不清哪儿是山、哪儿是树。等一等,有发现……”
杨浩刚说到这儿,讯号忽然中断了。
“喂、喂,你们发现了什么?”虾皮急得对着对讲机的话筒连声嘶吼。
杨浩他们发现了什么?
讯号为什么会中断?
虾皮等人的头全都大了起来。虾皮起先以为是对讲机出了毛病,但是检查后却发现对讲机是好的。显然是杨浩那边出了问题。
“应该立即派人去增援!”吴小文神色严峻道。
虾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愁绪爬满了戴着眼镜的脸:“情况不明,不能轻举妄动,继续与杨浩联系,直到联系上为止!”
然而虾皮他们呼叫了一夜,也未能与杨浩联系上。
天亮的时候,小火车倒是开回来了,但是却空无一人。这种电力火车是可以设置为自动驾驶状态、倒车回出发地的。
车上既没有人也没有装备,显然杨浩他们已经卸下了装备,到达了目的地。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回讯号?他们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虾皮不再犹豫。
他让农民、朱凤练和李寿生留下,坚守总部,自己和吴小文率领其他的队员立即乘小火车往山腹中赶去。
无论前面是什么,他们都义无反顾……
吸引杨浩的是一道直冲天际、绚丽无比的光。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浓浓的黑暗。
杨浩只依稀记住了一下方位。他一手拿着对讲机,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那个方位,等待着那束光的再次出现,以至于忘记了回答了虾皮的问话。
“把望远镜给我。”他头也不回。
衡其赶忙递上一架红外线夜视望远镜。
杨浩把对讲机给衡其拿着——也是该有此一劫,衡其竟然没有接稳,结果对讲机“啪哒”掉到了地上!要命的是,那地上竟然有一凹积水,深达半尺多。
等衡其从水中捞出对讲机时,对讲机已经没有任何讯号了。
“糟了,电板进了水了!臭小子你是怎么搞的?”唐军火大道。
“我不是故意的……”衡其蠕动着厚嘴唇解释道。
杨浩道:“快,看能不能修一下!”
“让我看看!”曾国文拿了过去,胡乱一摆弄道,“电板已经短路,没法修了。”
唐军、龙庭卫、田小兵等人已经将武器和工具全部都搬下了小火车。
龙庭卫道:“这山里的夜晚有点冷,应该生一堆火。”
“不能升,不能暴露目标!”杨浩道。
“暴露啥目标?咱们这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呀,又不是在敌人的地盘上!”龙庭卫不解道。
唐军代为解释道:“如果那颗间谍卫星的传说是真的,你说某大国会有什么行动?”
“会有什么行动?”龙庭卫鼓着腮帮,眼睛睁得溜圆。
“当然是派特种部队潜入这里,来寻找他们失踪的卫星残骸呀!”
“嗯,有这种可能——所以不能生火,不能让他们发觉了我们的行动。”龙庭卫似有所悟道。
“让他们发觉了我们的行动又怎么样?咱们是光明正大,他们是偷偷摸摸,咱们难道还怕他们发现了?”衡其插话道。
“咱们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卫星残骸,然后拿到国际法庭上去公布他们进行太空核实验的罪证;如果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他们就会抢先下手,那时候咱们岂不是白费劲了?”唐军继续滔滔不绝道。
“也许所谓的间谍卫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陨石罢了。”衡其嗤道。
“就算是假老虎,咱们也必须去当成真老虎对待!”唐军慷慨激昂道。
“今天晚上咱们睡哪儿?”谢可忽然插话道。
“今天晚上你还想睡?”曾国文笑道。
杨浩却无心听他们扯淡,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张摊在地上的地图上,手电光照着细细地观察……
“你们都过来。”杨浩忽然叫道。
众人停止了扯淡,都围了过来。
杨浩用手指着地图道:“这儿是七号隧道,这儿是四号地区,这儿是一座杉山,这儿是废弃了的五号矿井,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就在这儿——六号地区!要到达六号地区,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翻越杉山,一条是走五号矿井,我的意见是走五号矿井!”
衡其道:“那还不容易,小火车一开……”
“没有小火车,”杨浩目光深邃道,“咱们现在没法和虾皮他们联系上,唯一的办法是让小火车开回去接他们!”
“那咱们只有走着去?”衡其看着远处黑森森的五号矿井入口心悸道。
五号矿井是一座废弃了的矿井,里面不仅有仅靠几根枕木支撑的随时会塌方的掌子面,而且巷道纵横交错,地形异常复杂。更要命的是,里面的照明设备已全部拆除,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不走矿井,难道翻越杉山?在漆黑的夜晚翻越连路都没有、满是荆棘丛生、地形更加复杂的原始山林?
曾国文道:“我愿意走矿井,至少省一半的路!”
“你就不怕矿井里有个‘鬼’在等着你?”谢可插言道。
“猴子怎么也变得胆小了?常言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咱们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鬼?”
“你怎么知道你没做过亏心事?你小时候没偷过肥皂盒?你没欺负过比你小一级的同学?你没放过老师自行车胎的气?你没……”
“去你的,那叫亏心事吗?你小时候就没淘气、调皮过?”曾国文老大的不屑道。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把武器和装备都搬下来,藏好,做好标记,同时做几个路标,四个小时后我们出发!”杨浩看着众人道。
四个小时后是凌晨四点。
杨浩举着一个用枕木做成的火把走在最前面。
他右肩挎着一支震爆枪,左肩斜挎着一个四方盒子——异常生物雷达探测仪,一边警惕地监听着盒子里的动静,一边仔细观察着前方。
衡其端着一把有三脚架的震爆枪(臭小子央求杨浩将他的震爆枪做成了“机枪”的样式,安装了一个三脚架,既可以点射,也可以连射,以便让衡其过“机枪瘾”)雄赳赳地走在杨浩身后。
唐军也背着一支震爆枪,同时抱着一具火焰喷射器——这种火焰喷射器就象一个五磅重的开水瓶,可以拎在手里,威力绝不低于三瓶联装的那种型号。
谢可等人也都有两把武器:一支震爆枪是主武器,另有手枪式震爆枪、用铁管做成的简易“掷弹筒”、梭镖和弓箭等。
曾国文依旧押尾——除了他,没有人敢走在最后,连号称“周大胆”的衡其都不敢。
矿井就象没有尽头,永远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咱们究竟走对了没有?”谢可的声音有点象哭,但是比哭还难听。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
到底是走左边还是右边?
杨浩一时也难以作出判断。
忽然间,远处似乎有光闪了一下。反应迟钝的人根本感觉不出来,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一下呢。
但是杨浩却感觉到了。他果断地一挥手道:“走左边!”
巷道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传说中的精灵鬼怪,也没有毒蛇猛兽,甚至连只老鼠都见不到。
没有“鬼”,人们就会捏造出几只“鬼”来。
衡其又开始说起“鬼话”来了:“听说这五号矿井死人最多,最惨的一次是压死了十七个人,因为埋得太深,连尸体都未能挖得出来。因此这里闹鬼也是整个矿区最重的!”
“是啊,要不是鬼闹得凶,怎么会被废弃了呢——据说这里白天都出‘活’的,常有上下班的工人被鬼撵或者被鬼吓,有的人还被鬼打过!因此工人上下班都不敢一个人走,最少也要叫上五、六个同伴。”谢可吹得神乎其神。
“扯蛋!这世上哪有鬼?你们这两个‘******分子’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制造恐怖气氛!”唐军嗤道。
“是啊,求求你们不要再说‘鬼’了,我都毛骨悚然了,嘻嘻。”易志雄笑道。
衡其正发出得意的贼笑,然而他的笑声很快打住,象见了鬼似的骇叫一声:“那是什么?”
几支火把和手电光一齐照射了过去。
老天!铁道旁的排水沟里竟然有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是人的骸骨!
每个人的心都突突跳了起来。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具人的骸骨?难道这就是那遇难的十七个矿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