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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魂落犹驱锋镝(1 / 1)

正说话间,忽闻西南矮丘下不远处张清、燕青等人吆喝,史、鲁二人侧过身去瞧。只听张清喊道:“兀那汉子是谁,敢回转身来么?躲躲闪闪的,不是好汉!”边喊边望着矮丘下狂追。又听燕青喊道:“还跑!”也连跑带跳踅过石丘看不见了。史、鲁厮觑一眼,道:“莫非来了外人?恁地,不是耍处!”也起身赶将下来。

远远瞧见前边一个影子,似穿着皂布直裰,腿脚又不甚灵便,跑个不住。追近了些,才那人身形魁梧粗大,腰圆背阔,不是李逵又是谁?张清忍住笑,又喊:“那生人!再逃,张清手中石子饶不得人!”言罢站定,扬手作势要打。李逵突地停住,回过身喊:“阿也!铁牛站住了,可是打不得,黑头上再起个大黑包,不甚好看!”

张清等人跑上前来。燕青喜道:“铁牛哥哥好些了?能跑来山沟里耍子,还是那般生龙活虎模样。”李逵哈哈大笑,搓着手道:“安神医说是甚么‘瘴疠’,嘱咐俺每日喝那苦药汤。铁牛却耐不得鸟性,卧在床上虱子都跟着俺受罪,安神医却派药童看着俺。每日只药酒吃得半醉,今儿精神些了,假装出恭,来山里寻大伙儿耍耍。”张清将石子放回袋中,笑道:“适才小弟采药,忽见石子飞来,一枚接一枚似是要取那岩上草药,却没准头,有两枚险些伤着小弟。小弟追下小石丘去看是何人,却不料遇着哥哥。”

李逵面上一红,赧颜道:“兄弟手里的石头好似长了眼睛,尽往紧要处飞,铁牛看得心痒,也要试试,却丢了丑。”众皆大笑。史进问道:“哥哥连日不见,黑瘦了些。身上外伤可曾痊可?”李逵道:“好也,只是右腿还不甚济事,也不妨,跑阵儿山路,好得更快。”智深见到李逵,便觉满心忧愁如轻烟般散去,笑道:“铁牛兄弟来了,大伙高兴得紧,只是采药要紧,休得惹事。”李逵笑道:“铁牛省得。”

晌午,小喽罗来送饭,张清、燕青又打来山珍野味佐酒,大伙吃个醉饱。旋即又翻过一道山岭采药,只因官府用心险恶,厮杀了半生的梁山好汉便背起药筐,做了那悬壶济世的郎中。李逵腿伤未痊,又蹬不得险峰,攀不得崖,只在低矮处采些药草,大伙也由着他的性子独自游山玩水。

转过一处山岗,但见偌大一片原野,林木郁郁葱葱,野花簇簇,草木似比别处茂盛。原来是一条小溪从泉眼中汩汩流出,在青草山石间蜿蜒。李逵捧水而饮,甚觉甘甜。李逵却是见不得山野之水,一饮之下,想起昔日老娘因他远去取水而丧生虎口,临终也未能解渴,不禁悲从中来。近日山寨多难,饶是他顽童心性,也添了许多愁绪。

迎面水声哗哗,李逵抬眼,见黑森森一物在眼前蹲踞,气势凶恶。李逵起身大喝一声:“甚么鸟物!”那物也起身,弓腰俯首,喉间传出“呜呜”声,原来是一只獒犬,比寻常家犬硕大得多,黑毛红爪,双目凶光射人,杀气凛然,十分可怖。

李逵往腰间一摸,叫一声苦,来时匆忙,竟忘带了板斧。右腿伤势未愈,眼见獒犬满怀敌意,战不易战,逃又逃不得。只得卖个刁钻,也用一双怪眼瞪住它,一面悄悄挪动双脚,心想慢慢蹭上缓坡,可寻些粗树作盾牌,若畜生撕咬,便拾石子扔它,也可以树为屏渐渐远遁。于是脚下不停。李逵是一尊凶神,獒犬被怪眼狠瞪,心生三分怯意。李逵却是性急之人,大迈一步,一脚踩空,打个趔趄,气势泄了,獒犬见状,狂吠一声扑将上来。李逵大叫:“好奸恶的畜生!”斜身躲避。獒犬擦肩倏地掠过,李逵顿觉一阵腥风涌在脸上,忽地想到:“腿脚不便,何必硬躲?身躯也可做兵器使。”主意忖定,哈哈大笑。

獒犬呲出獠牙又扑将来,李逵也托地一跃,将那畜生抱个满怀,摁倒在地,又用一颗黑头顶住它咽喉,拳头膝盖雨点也似落下。正在落叶和石头上翻腾着,忽听燕青大喊:“铁牛哥哥闪开!”李逵叫道:“俺的帮手来也。”推开獒犬,却不见它动弹,亦不见冷箭飞来。回头一看,宋江、戴宗、卢俊义、燕青站在山坡之上,燕青手中将一张弩弓拉满,却不曾射出。

李逵跛着脚跑上前,擦汗道:“小乙哥怎地才到?狗儿难缠,累杀铁牛也!”燕青笑道:“亦打杀狗儿也。”李逵正要言语,却听得脆声声一声尖叫,卢俊义身后闪出一名女童,跳将前去,抱住獒犬哭个不住,口中兀自呼唤。细看那女童,十一二岁年纪,发髻上系着彩线,穿一领鹅黄对缎儿夹衫,脚蹬薄云快靴,稚气外露,清秀可爱。

卢俊义吩咐小喽罗将獒犬抬去皇甫端处救治,又问:“铁牛兄弟可曾受伤?”李逵大惊小怪,睁眼道:“未曾。敢情狗有主人?”戴宗呵呵笑道:“铁牛,只知你曾杀虎,今番怎生与狗厮打,莫非生疏了武艺?”李逵哑然,面红耳赤。卢俊义略作沉吟,道:“前些时某见獒犬在此捉鱼。想是铁牛兄弟来此吃了溪水,獒犬以为遭受侵犯,故来扑咬。”李逵连连点头,讪笑道:“员外说得极是!”忽见宋江在焉,喜道:“哥哥好将些了?”宋江怒道:“不曾痊可。闻报说你这黑头逃跑,特来寻你!”

李逵哂笑道:“哥哥知道俺的性子,怎能连日躺在床上不动?没病也要闷煞。”宋江又道:“铁牛,你在琵琶亭酒馆上二指戳伤宋翠莲,此番又打杀女儿家的狗,却不知黑旋风何故专与女子为敌?”众人大笑。李逵大惭,晃着头吭吭喘喘,为掩饰窘态,忽对戴宗道:“哥哥下山回来了?想杀铁牛也。”

这女童原是神医安道全的弟子,海州人氏,幼年随父母流落至建康府,后父母双亡,被安道全收养,亦习得诸般医术,那獒犬是她豢养的吐蕃犬,甚是爱惜,被李逵殴伤,眼看僵卧在地,口中淌血,幸而还有气息,送去皇甫端处救治,不在话下。

话说戴宗那日带着七哥儿从东平府逃得性命,急急奔回梁山。听小喽罗说宋江去后山寻李逵去了,便径奔后山,找到宋江。宋江将李逵喝骂一顿,强令他和戴宗随自己回了聚义厅。戴宗将柴进一干人在东平府寻买药材、与七哥儿假扮叔侄瞧病、引王处诲私卖药材、随即中计落入圈套之事,备细说知。

宋江连日泻倒在床,至今方略微痊可,又在暖阳下活动筋骨,精神好将些了,坐着喝药。听罢戴宗讲述,将手中药碗掼在地下摔得粉碎,怒道:“药材毫无着落,却先陷了四个兄弟,生死未卜。官府欺我太甚,山上药材不足,外无救援,似这等坐以待毙,不若动起刀兵,强抢便罢!”吴用慌忙道:“哥哥病体未愈,休得动怒。柴进、石秀等兄弟遭擒,却不见得有性命之虞,官府对我梁山恨不斩草除根而后快,个把头领,还要留着做诱饵。”

宋江皱眉,道:“军师,愚兄好些了,但你不知,山寨中不少头领病却越发重了,有的营中已经病死了些军士,现今人心惶惶,山寨不复往日兴旺气象。宋江亦愧对大伙。”双目之中泪光隐隐。吴用疑惑道:“同是一般的方子和草药,为何有的治得瘴疠,有的却恁地不济事?莫非当中有人不甚稳便?”

宋江蓦地打个冷战,睁眼道:“军师言下之意,山寨中有害我之人?”吴用微微点头,道:“我山寨派细作潜入官府打探消息,官府亦可派细作潜入我山寨。眼下瘴疠横行,实是朝廷处心积虑对要将我置于死地。”宋江道:“军师有何良策?”吴用道:“小可思忖,细作之事为股肱之患,采药照旧,只须将现今煮药、送药一干喽罗全部更换,再派心腹之人严防,须教心怀叵测之人无机可乘,药祸自平。细作是谁,待疾疫过后再作计较。当务之急,是要寻得大批药材,救得众兄弟灾厄方好。”宋江道:“正有要事与军师相商。”旋即取出两封书信。

自瘴疠流行之日起,已半月有余,众好汉无不献计献策。关胜曾任蒲东巡检,与昔日同僚有些私交,甘愿以身犯险下山取药,但路途遥远,只得作罢。朱贵、李立等人常做酒店里买卖,结识不少行商坐贾,都说可着人贩些药材,却候不得时日。更有王矮虎、燕顺、郑天寿吵闹着要到民间去抢,被宋江厉声喝止。

今日宋江早早起床,洗漱罢,用毕早饭,就有东山酒店孙新前来。孙新行色匆匆,讲出一段情由。天色未明,就有一骑马沿东边大路扬尘而来,马上的汉子粗眉大眼,年纪尚轻,戴一顶范阳竹笠,身着粗布直裰,脚蹬官靴,下马后大踏步迈进酒店,茶也不喝,从肩挎的招文袋中取出两封信,郑重地交给孙新,嘱咐:“义士,作速交给宋头领,切记切记!”放下信,再不多言,上马绝尘而去,却没顺来路返回,径直向西去得远了。汉子恁般匆忙干脆,孙新欲向前动问姓名来历都不及。只得唤小喽罗匆忙渡过水泊来报,将手中擎着的两封信交于宋江。信封上写着:“梁山义士宋江台启”、“张伯奋亲启”。宋江留下自己一封,另一封转交张伯奋。

吴用此时看的,就是宋江这封,展开来看,但见满纸文墨,笔力遒劲,书曰:

“久仰宋公明忠孝之名,奈何山穷水隔,难以相见,憾甚。瘴疠之疾虽易流传,非绝症也,自有千金之方可医。药不难得,本月辛巳日,有汶上县药商前往大名府,途经梁山,尽载蜀地所产之药,可医瘴疠。余仰慕宋公明,特冒死告知。顿首。”

文辞简约粗疏,却无信头和署尾。张伯奋以示磊落,拆阅后将“张伯奋亲启”的信也交给了宋江,书中内容、笔迹一般无二,显是一人所为。吴用沉吟片刻,不明就里,但言:“我方病痛,恰有良药从门前经过,世上有这等巧事?”顿了一顿,又道:“这几日四店打听声息的头领孙二娘、朱贵、李立等人说,有济州、海州、梓州路等南来北往客商经过,话语间多言及蜀地药材,这些人衣着光鲜,随行的有马匹车队,伴当也不少,似是有大笔生意要做。朱贵以言语试探,得知贩卖蜀地药材之事非虚。莫非应在此处?”

宋江道:“若真是如此,倒免动干戈,宋某一直都有倾山寨之力与官府抢药的心思。”吴用道:“可与张伯奋兄弟相商。”

宋江轻叩张伯奋房门,张伯奋夫人柳氏来应,但见一双盈盈泪眼,又有刺鼻一股药味。柳氏道个万福,退进内宅。张伯奋两颊深陷,满面病容,躺在床上将息。宋江垂泪道:“兄弟受苦。”张伯奋挣扎着起身,拱手道:“哥哥大恩,张伯奋未报得半分,安敢言苦。哥哥可曾拆阅书信?”宋江点头道:“正为此事与贤弟商议。宋某参不透此信从何而来,为何要将与我和兄弟两封一般的书信?”

张伯奋道:“信上墨迹,颇似家父张叔夜书法,却又不十分相像,不甚老道。小弟忖度,恩师为人忠义,定是他探知药商经由梁山的消息,却又不便明说,故差人送来两封信,一则告知哥哥,二则教张伯奋知晓此信为他老人家所作,此中无诈也。”

据张伯奋所言,其父张叔夜,文韬武略,在西北边陲兰州屡建军功,在朝政绩卓然,擢中书舍人、给事中,进礼部侍郎,因为权相蔡京所忌,被贬至海州任知州。张叔夜胸襟广阔,忠烈仁义,对淮西、江南变民,犹寄予一丝同情,麾下也有不少反正归顺的好汉。如若张叔夜助我得靖此难,梁山招安亦有望。思忖至此,宋江道:“若真是令尊笔迹,为何贤弟又说‘不甚老道’?”张伯奋道:“家父不便显露身份,差人摹写,隐讳地教其子知晓即可。书信万一落于奸官之手,也不遭疑忌。”宋江想了想,叹道:“令尊心机深沉,用心恁地良苦。”

宋江又展颜道:“张知州这等清官如此看觑我等,是山寨之福。如若满朝文武尽是张知州这等清官,我等岂至落草!”言毕神色黯然,若有所思。屈指算来,距张叔夜信中所言“有汶上县药商前往大名府”的“辛巳日”,只有四日,事不宜迟,当即着手准备。

宋江着小校擂鼓升厅,顷刻间,未曾卧病的头领齐聚忠义堂,抬眼一望,头领少了一大半。宋江不觉心焦,正要发号施令,聚将点兵,忽见探听声息小校来报。大宋太尉高俅总领十万大军,已越过济州界分,先锋逼近梁山泊,中军、后军、驱驰策应的马军,正源源不断涌来,要将梁山围困。

宋江与吴用厮觑,宋江冷笑,不出所料,朝廷果然乘虚来攻。毋须多言,兵来将挡,十万官军又如何,梁山即便为病所困,也是虎狼之师。吴用道:“官军劳师远征,兵马疲惫。高俅又是不学无术之人,故彼虽众,不可畏。我山寨取守势,得地利之便。先夺其声势,教他吃我一惊。”当下撰写名册,发放令箭。

宋江将御敌之兵分为四拨,林冲、徐宁、花荣、杨志率五百骑兵作先锋,趁官军屯兵未稳之时将其冲散;鲁智深、薛永、朱仝、雷横率五百步兵紧随其后;宋江、卢俊义自率三百兵作中军;阮氏三雄和童威、童猛带领水军居后策应。又派凌振于水泊三十里外大路埋藏空竹,填充火药。宋江嘱咐诸军,此战只为浇熄官军气焰,见好便收,不可恋战。军士披挂已了,火速下山布下罗网,前军在梁山十里外扎营,专等高俅大军。

杨柳岸风声飒飒,细雨过后,微风中透着泥土气息,正是天凉好个秋。且说高俅领了圣旨,率御营内挑选的精兵和陈留、相州、郑州等各路人马共十万,先于诸路差官供送粮草,沿途交纳。高太尉身着锦袍金甲,伞盖笼罩,自居中军,前后军官簇拥,亦不忘随带吹弹、歌舞、蹴鞠、赌博之侍从随行。大军匝地,举戈如林,马军、步军、水军、旗帜、车仗绵延数十里,浩浩荡荡杀奔梁山。

梁山泊西北,有一处山坡,唤作杨树冢,像一道山形屏障挡着水泊,宋军大宽转地踅过此处,进入一个平坦宽阔的山坳。细看此处,左首一片杨林,有数十株合抱不交的大树,墨绿苍茫。右首怪石嶙峋,蜿蜒着一条小河,出口处却隐隐不现。探路小校策马回报,平地前方溪水与山丘相夹着出口,十分狭窄。若绕过山坳,东首有路,乃是一马平川。

高太尉自恃兵众,十分托大,傲然道:“我天兵有十万之众。量那草寇不敢轻举妄动,谷口狭窄,能奈我何,我等惧怕伏兵不成?”麾下一员将官道:“犹是如此,亦应小心为上,绕行山坳,也就一盏茶时候,误不得行军。”高太尉道:“恁地却怯了气势,吃那草贼耻笑。此地距水泊尚远,贼兵不见得到此设伏。我军势大,作速通过山口,亦不惧贼兵来劫。”又道:“三军整顿,速过山口,埋锅造饭!”催趱着行了。

先锋骑兵通过山口,风平浪静。中军随后昂然进入,高太尉嘴角微翘,正在得意,忽闻山坳后一声霹雳般号炮响,如天崩地坼,众军士掩耳不迭。号炮连响三声,四下里杀声震天价响起。高太尉大惊失色,一迭连声喊:“保护中军!”近卫军发一声喊,挺枪拈刀,亟待寻人来厮杀,却未见有人骑冲出。

这时,右首乱石山中烟雾氤氲而起,片刻,山坳里埋藏在地下的炮石连珠炸响,就在中军的脚底板爆炸。近卫军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尚未来得及与敌军近身一搏,便作了折臂断肢的冤鬼。空竹中又穿着引线,药炮此起彼伏,炸个不住,火药掀起的石块又从半空里落下,砸得官军哭爹喊娘,凌振在背风处指挥炮手,将风火炮、子母炮、金轮炮一股脑儿倾入山坳里来,石屑烟尘充斥得山坳一片灰暗。前军亟待来救,却自相窒滞,近前不得。山坳里似滚汤般翻作一团,众军官拥着高太尉,砍翻了十数个壅塞在出口处的小喽罗,才死救得脱。

喘息未定,又听杀声,这次却来得实在。一彪军马风似地从密林深处掠出,望着官军横冲直撞。官军号称十万,军伍连绵曲折,在这逼仄的山坳内外却只雍积了三千多人,又吃炮石轰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此时见梁山骑兵冲出,心想总算觑见了敌军行迹,众军大喊,奋勇向前。双方枪刀、棍棒、盾牌、旗帜搅作一团,杀得难解难分。

梁山马军人数不多,发过几次冲锋,绕过官军锋锐,直奔中军。为首头领厉声高叫:“高俅老贼,祸国殃民。今番前来送死,教你有来无回!”裹着尘头奔伞盖泼剌剌奔去。只见这员头领,银盔银甲,身着银锦云豹走兽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座下赭白宝马,掌中丈八蛇矛,豹子头林冲是也。高太尉瞪眼失色道:“这正是我对头!哪个与我捉这厮?”帐下郑州兵马都统制杨淇策马跃出,架住林冲蛇矛,二员将枪来枪往杀成一团。宋军先前被冲散,此时且战且拢,不妨徐宁又率一彪军马从斜刺里冲出,就在马上使出钩镰枪正法,三钩四拨,官军骑兵纷纷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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