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化身站在了大殿之中,先前未曾留意,鲍天和与张三德相貌竟有些相似,皆是方脸,只是一个口阔,一个腮帮鼓;一个年长,一个年少,靠在一起仿佛父子。
严格说来,除了相貌,二者皆有些囫囵。
鲍天和行的是七障门七障法中的疑惑之障,这门功法郝仁未曾系统的学习过,先前在东盘江边出手时,便自然而然地混杂了其他道法的力量,且真正的鲍天和仅有超凡境修为,化身却已是返虚——这是从阑枕水处得到情报后,临时做的改动,倘若真遇上紫霄宫的弟子,光是圣境未必能够顺利脱身。合体以上又太高,容易引起对方高等级援军的注意。以截空星的条件,修炼到返虚境已经到顶。
三德子这尊化身,修的却依然是“玄清道决”,这是从“元始真解”中脱胎而出的基本功法,威力平平不见特异。然而拜入青云门后,张三德肯定已经该换了功法,没准学了“五行真炼决”,这却是短期内无法模拟的。且这化身的修为也太高了点,但凡是知道三德子其人的,不须思考便知这是个假的。
一个返虚境五重,一个大乘境中期。前者境界较低倒也罢了,后者与郝仁本尊的境界相仿,然后所分出去的力量依旧不足百一,使他分出了两尊化身之后,竟仍停留在大乘境中期的水准,几乎毫无影响。
简直耻辱!
眼看左近无人,郝仁心中忽起中二,只见右手边的“三德子”忽然一抱拳,道:“爹!相聚总是短暂,你即将远行,孩儿无以为报,只能送你一匹宝马,祝您一路平安、顺利!”言毕,伸手在面前推出一匹毛色油亮、威武不凡的骏马来。
“鲍天和”严肃着脸,道一声保重,随即翻身上马,出了大殿,直向空中,冲着云霄去了。
没错,这是最正宗的“星日之马”,健康且强壮。随着“三德子”的修为提升到大乘境,它终于……能飞了!
……
骑着这匹恐怖如斯的真元之马,“鲍天和”一路北行,首先经过的是一片水系发达的大平原,说是平原,但在夏日湖水肆虐时,这里仅是一望无际的大沼泽。其中有五湖,皆有万里之阔,因水患极为严重,瘴气恶劣,雷鸣电闪与地震灾害不绝,截空星的大派皆未曾在此立足,唯有七个相对较小的门派长期居于此地,号称“五湖联盟”。
此时夏去冬来,对于七障门来说是万物蛰伏,世间萧条;对于五湖联盟来说,却迎来了最重要、最关键,同样也是最热闹的时节——狩猎季。
水势渐退,露出大片的陆地。夏日里不能外出,只能聚于虎首山,在连绵不绝的暴雨和潮水中,协力抱团度日的五湖联盟七大门派,此时却要分散开来,趁着寒潮尚未彻底到来之际,扫荡沼泽平原,猎杀蚊虫水兽,寻找可用之物。
满打满算,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接下去的严冬,他们同样不好受。
且往年这一个月内,南边的七障门、荣阳山,西边的虚空寺,北边的火云洞、风锦坡等,同样会派遣弟子到沼泽平原上历练修行、捞取好处。
长达三四个月不断的电闪雷鸣,暴雨和潮水将此地大部分区域化作无人区,却也因此带来了种种新生的宝物,有一些尚未来得及被魔气所污染,往往成为众门派争夺的焦点。
在外人眼中,五湖联盟共同居住在虎首山,已成一家。这是无奈之策,非如此不足以独立生存。但联盟中七大派传承各不相同,想要彻底合而为一绝非易事,七家相聚一山,由此而生的摩擦并不罕见。
虎首山顶,五湖联盟的盟主、奔雷阁的阁主文良才正抬首仰望青天,乌云消散、风雨已退,久不见如此温和而灿烂的太阳,在这难得的休闲时光里,文良才的心情却难以平静。
火云洞已灭,北方鲜见的沃土为小小的风锦坡所占据;西方,和玉长老入魔已成既定事实,虚空寺弟子鲜见出世,恐怕待这次“魔道清除计划”结束,虚空寺也将成为历史;南方的七障门据说也有了大变故……
“老朋友们”相继消失,五湖联盟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攻入其门,占领其地,他本也是这么想的。在盟主之位上的三十年来,文良才无时无刻不在推行七派合一之事,叫“五湖派”也好,叫“虎首派”也好,只要能将七派真正的统一,再不分彼此,做到令行禁止、有呼必应……
那便有了与这截空星上大派相对抗的底气。
只是……
文良才的眉心忽然闪过一丝黑气,他努力压下,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苦笑:“算来算去,却未曾想过,最先支撑不下去的,原来是我们奔雷阁。”
如七障门一样,奔雷阁也已走上了入魔的道路,文良才虽有大志,终究无法逆转功法的入魔。
他仰天长叹,忽然瞧见了空中有一黑色物事由南而北迅疾飞过,其速之快、其威之盛,前所未见。这东西一闪而过,以至于他细细回想,竟想不起其上有没有修士相随,也想不起其物具体的模样姿态,只依稀感觉到,那是一匹纯黑的骏马,骏马或者不留形迹,其神意却已在文良才脑中留下了刻骨的痕迹,使他冷汗连连,冬日未至便浑身战栗。
“此马……恐怖如斯!”
……
郝仁一路北行,路上顺手解决了几头妖兽,救下了十几位不知来历也不知姓名的弟子,留下了关于“恐怖黑马”的种种传说。
午后时分,他已踏入了昔日东洲的最北端,当初火云洞的地盘上。
此地景象又与别处不同。处处皆是耸立的高山,常年冰封,霜雪不断。此时尚未入冬,北地却已是一片严寒。
然而在严寒之中,却又否极生泰,诞生了原东洲大地上最为炎热之地——火云洞。
此洞藏在雪山之中,洞底无河,唯有流淌的岩浆。据说数十万年前,曾有朱雀于此居住。其以道力稳固山体,封闭洞穴,致使数十万年来,热力不至泄露丝毫、地壳不曾改变稍许。此物远离截空星之后,火云门占据此洞,在这万里冰封的所在,竟有了大陆上最为纯碎霸道的火属性传承。
可惜此时已成历史。
火云门入魔之后,其门主白元龙亲手将入魔的弟子一一斩杀,本欲彻底毁了火云洞,却未曾动得了昔日朱雀的封印,最后自尽而亡。
借助其洞中的热力,加多年的经营,又有朱雀印记使得山体稳固,从无地震之类的灾害,火云洞所处的朱雀山早已成为北地第一福地。火云门亡后,这块福地便落入了风锦坡的手中。
这是原北地的一个小门派,便是比起五湖联盟中的那七派来也稍有不如,只是占了天时地利,方才异军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