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山,七障门内的动静凡有泄露,一一上报到阑枕水手里。
“彻底入魔,即将失去神智之人,轮回老祖还有能力救回?只是境界稍微跌了一点,并无后患?”
她微微摇头,“世上哪里有人能做到这些?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几位师父,只怕也束手无策。那雕像究竟是何物?”
“雕像之人,到底又是哪一位?无始大帝?一尊雕像,为何又能有这般闻所未闻的能力?可惜,这个时间节点不能让几位师父到截空星上来冒险,一旦察觉到他们的行踪,紫霄宫必然倾巢而出,有八宝镜的加持,咱们不是对手。否则我早该回去,请几位师父亲自过来查看。”
“轮回老祖定然是拿到了雕像,研究出了使用的门道,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她左右踱了几步,皱起了眉头:“又是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
障业城内,郝仁却露出了微笑,觉得这位魔门大姐真是心大,莫名地自信,既然心中不安、有所预感,为何还不逃离此地?
他已知了对方的计划,是想借刀杀人,借的自然是紫霄宫、清虚门、太一门之刀。甚至具体的安排,详细到哪一天都已定好。
她不是被动等待,甚而要主动出击,上门求见!
但……郝仁实在不明白,一位魔门弟子,纵使洗白了真元,有种种伪装,却又哪儿来的自信可以去借那样锋利而不可控的刀。
之前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都成功了?这回真元洗白万无一失?
那是因为之前你没遇到过我,其时确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而已,这次看老祖怎么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坑人不成丢条命!
一边听着何冲的汇报,郝仁一边发散地想:倘若这阑枕水死了,天命劫气会去哪里?不会又回来找我吧?
这事确实推算不出,也无先例可考。
堂中,何冲将这些日子的作为一一详细作了禀报,脸上洋溢着笑容,抬头道:“掌门人,这阵法果然有效,今日凌晨,城东白光山发生地震,一片狼藉,障业城中却未有丝毫的动静。弟子详细查看,发现凭这一次阵法所展现的力量而言,除非是发生地坼天崩的大灾,否则寻常的地震、飓风,已难以撼动障业城……那样的大灾,放在截空星故是寻常,但放在障业城,就算三五年也未必一遇。”
阵法是柳宗元传来,并非原创,算是改良,据说其中苏予宁亦提了些建议,作用主要是防风抗震。
大凡天灾,不外乎地震、台风、干旱、雨雪、火灾、寒潮、病虫……在超凡脱俗的修士庇护下,有些灾难可轻而易举地解决,平时最为头疼的便是地震和飓风。
洞宫山这样的矿脉之所,先前被七障门的修士们以阵法加固,使得地壳相对稳定,不至于轻易地被地震扭动了地壳,使得灵气入侵。
障业城中七障门的总部大殿,其下也有阵法加固,怕的是万一不小心震塌了、吹倒了,有伤门派威严。
但这样的方法消耗极大,截空星可用灵石本来便不多,除非是矿脉或这样的重要场所,否则断不会轻易浪费。
郝仁将阵法的布置法教给了柳宗元,得了些许改良,又令何冲等人将整个障业城都用阵法围住,打造得水泄不通。
只是灵石消耗有点夸张。
何冲果然继续道:“只是……灵石损耗太大!”
郝仁道:“虽然消耗多,但总是值得。现在咱们有筛灵阵法,可去除灵石中的魔气,七障门内,被魔气污染、以往不能使用的矿脉何止一二十?灵石不该成为七障门的束缚。”
他站起身来,目光投向了障业城中,接着道:“阻碍七障门更进一步的,只剩下人口。障业城加上广阔的城郊,不过十六万百姓,整个七障门更只有三千弟子,这么一点人能做什么事?只是天灾频繁、生活艰辛,顺利活到成年的凡人能有几成?他们既然奉我为主、口称上仙之德,咱们便应有所回报。之前一直在做……但之前做的一直不够。”
何冲道:“掌门人胸怀远虑、高瞻远瞩,非弟子所能及也!”
郝仁道:“你既已是思忧堂堂主,不必再自称弟子。”
何冲又问:“那……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却见郝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满了灵石的法宝囊来,笑道:“接下来?你事情还没做完,就去想以后之事了?障业城虽大,我七障门的百姓却多半都生活在城郊,这是一万枚极品灵石,你继续在城外布置阵法。”
何冲迟疑不接,道:“这……这……”
郝仁道:“莫要担心浪费。试想,若是障业城有一百六十万百姓,而非十六万;七障门有三万弟子,而非三千。灵石的制取速度又岂止提升十倍?这本就是个良性循环。纵使矿脉被挖尽,那也是我的事情,你勿虑也。”
替代之物并非没有,但极为难寻,否则这天下也不会以灵石为货币。但七障门中的那些灵石矿,又岂会那么轻易地被挖尽?
郝仁道:“人多了才有希望,我既为七障门门主,便要这归属于七障门的百姓安居乐业,从此无安全之虞,这是我的使命,又何尝不是你何堂主的使命?”
何冲接过了法宝囊,脸色颇有些沉重,久久不动。郝仁疑惑地看去,问道:“还有事么?”
何冲道:“还有……喜事。我修的是忧虑之障,此时掌门人继位,又得轮回老祖相助,扫除叛逆,有种种妙法驱除魔气、安定人心……不知不觉中,我便破开了迷雾,修为更进一步……”
“哦?”郝仁略一打量,“果然已经真元九境了,可喜可贺。”
何冲又道:“思惧堂应高明应堂主,也已经真元八境了。”
郝仁又点头,道:“不错!但这点实力算不得什么,历来七障门的堂主,无不是超凡境起步,还要再接再厉。”
何冲口中称是,小心翼翼地将法宝囊装入怀中,转身一步步离去。
跨出大殿后,他的脸色在四面而至的轻风中缓慢地变化着,先是焦虑、忧愁、疑惑,渐渐地放松,最后胖乎乎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人畜无害的微笑,他喃喃自语:“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