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宫山深处,画出了“半魔半圣”亦可复原这张大饼,再举起“阑尊者”这个大棒,眼见众人皆服,汤定志得意满,又把目光投向了被束缚的那二十多位执法堂弟子。首先注视的是最左侧一位白面无须、体型略胖的男子,原来这是副堂主何冲,执法堂堂主罗发早已跟随郝仁一起登船,现在玉佩的小天地中,执法堂当下以何冲修为最高、地位最尊。
汤定笑眯眯道:“何师兄,说来你我渊源最深,你破的是忧郁之障,我破的也是。只是虽久闻何师兄大名,却一直不曾离开此地,未有当面请教的机会。”
他伸手去捏开了捆缚的绳索,解开封印其行动的道术,接着道:“师兄功力太深,先前不得已才用了点小手段,否则,此时被五花大绑于此地的便是我了,得罪之处,还请师兄勿怪。”
严格来说,汤定与何冲境界相仿,皆是真元八境,只是何冲年纪既大,又久处外界,对敌经验丰富,汤定此生却跟随其师在矿脉深处修行,除了切磋未曾真正动过手。
两者相较,理应何冲略胜一筹。但实际交手结果却截然相反,虽有偷袭之利,但如今细细琢磨,发现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是天赋的差异,对方不仅修行更快,应敌变化也同样更为丰富多变。
何冲老脸微红,既不动作,也不吭声,好半天方才拱手道:“此事或有不妥,鲍……天和即便有所耽搁,也必会至此查看,莫非荣阳山还有后手?”
汤定哈哈一笑:“不瞒师兄,荣阳山五方殿五老此时便在洞宫山之外,鲍天和不来则罢,只要敢来,必被擒也。”
何冲神色微微挣扎,忽然一笑:“七障门气数已尽,既然如此,我岂能不跟随师弟?”
汤定又来问应高明:“应师兄,此地除了何师兄,以你的剑术最为出神入化,门中年轻一辈的人才中,数你第一。先前我小心再小心,还是难免被你扎了一箭,差点丧命,不得已才下了迷药。”
他撩起袖口,手臂上果然有一道箭伤,但疤痕虽留,离“丧命”却还差得远了。又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应师兄如此年轻,又如此天才,站在注定翻覆的小船上与其同沉,岂不可惜?”
见应高明微笑地看着自己,当即也伸手去解开其束缚,却不料应高明得了开口的自由,当即面色大变,骂道:“只恨那一箭没有射死你这狗贼!大伙儿莫听他一派胡……”
话未说完,又被汤定点住了穴道。
汤定冷笑道:“接下来荣阳山阑尊者所交代之事甚为机密,稍有不慎便保不住这条矿脉,我本就嫌人多,你自己作死可怨不得师弟。”
他忽而翻脸,一时间台下人人自危,却听汤定阴恻恻道:“有阑尊者在,荣阳山注定称雄一方,不仅如此,还能摆脱入魔的忧虑,更甚者还可追随于阑尊者,去往天外见识更广阔的的世界……但,这世间岂有不用付出代价的好事?咱们便从应高明开始,一人给他一刀,沥其血而起誓言,柯师兄!”
柯信恭敬走出。
汤定道:“你不是有个可以记录画面的卷轴么,待会儿谁动了手、谁起了誓一一记下。”
又转向执法堂副堂主何冲,道:“何师兄,此地以你修为最高,便请从你开始吧。”
何冲一张圆乎乎的胖脸挤成了一团:“非得如此么?让我赌咒发誓可以,只是这对同门动手,终究……”
汤定讶道:“何师兄,此刻你不是已成荣阳山弟子了么?将来更有可能成为天下十大派的弟子!与此人哪里还有什么同门之谊?”
何冲道:“一日同门……终归也是同门……汤师弟,我还有一事相询,与荣阳山接触之事,令师卫堂主可知晓么?”
汤定怫然道:“看来何师兄久久难忘旧情,仍以执法堂弟子的身份自居,既然如此,咱们不妨从何师兄开始吧。柯师兄,你先来,瞅着胳膊大腿的先刺,别弄得太狠,教他死得太快,不给后面的师兄弟机会!”
柯信一怔,接过了汤定手中的匕首,低着头果然向何冲走来,青光闪耀,映得他脸上一片狰狞。
何冲却视若无睹,点头道:“原来如此。也是,卫则刚走不久,凭你汤定的本事,还没法在他眼皮底下弄鬼,除非他才是最大的叛徒。”
汤定哈哈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师父早不知去了哪里,等寻着落脚之地,重新开宗立派,思郁堂堂主仍是思郁堂堂主,你这将死之人,还能真对他行执法之事么?”
说话间,柯信已经走到了面前,他似有犹豫,又望了高台一眼,回头道:“何师兄,对不住了!”右手高扬,飞快地刺落,这一下正对着左肩而来。
何冲虽能开口,真元却犹自被封,这一下本无失手的可能。
然而匕首将将及身,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白白净净、胖胖乎乎的手掌,一把握在了柯信的手腕上,这下子措手不及,对方真元又极为厚重霸道,柯信下意识反抗,却哪里能抵受?登时受制于人,那把青光匕首直直地向下掉落。
只见何冲忽然怒目圆瞪,猛地喝到:“动手!”手字一出,眼中射出一道蓝光,正撞在匕首上,激得其旋转了头颅,猛地向高台上的汤定冲去。
另一边,应高明忽然伸手,指尖凝出了一柄精巧的紫灰色小剑,轻轻一弹,同样向高台飞去。
这两人同时摆脱了束缚发难,汤定万万没有料到。
他下意识后退,伸手入怀,抓住了法宝囊中的一页金纸,心中稍安。料想何冲、应高明二者虽强,但仓促出手,定然攻不破金纸的防御,挡住了这偷袭,自己以一敌二,虽然棘手,却也非没有胜算。
激战之下来不及多想,否则他该问的第一个问题应是:这两人明明被我制住,封了真元,如何又能出手了?
随即有一股如山似海的意识盯住了自己,一时间他如同沉入万丈海底,只觉四处而来的巨大压力已将他紧紧缚住,不仅是不能行动,连呼吸都成奢望。随着这意识的投入,心中又涌起无数的疑惑:
师父为何不坚持一下,将我也带走?
五方殿五老明明就在洞宫山,他们所向无敌,还要我来做这种事干嘛?
阑尊者不屑于出手,但只要轻微展示一下威能,七障门还不望风而降,何须如此麻烦?
我这是被他们坑了?演了出荒诞的独角戏?
接着双臂猛地一痛,不由自主地张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这一下将他从诸般怀疑中唤醒,接着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冰凉。
“鲍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