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念娣总结道:“我们更了解紫微星,更了解天地灵气,在这方面,就算是风陵那老东西来,也无法质疑我。”
一时间,郝仁思绪万千。
引天玉到底是什么?
我得到星辰万花宝典,又能引星力为己用,这中间到底与引天玉有没有关系?与紫微星有没有关系?
穿越以来,围绕我的是种种巧合,这些巧合,是否又是某人或别的什么存在所安排的?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
对了,当时引天玉隐匿时曾言,等我修炼到大乘境,它便有希望出来,重现世间。此时我已是正儿八经的大乘境中期修士,引天玉何时会出现,从哪里出现,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出现后又会发生什么?
种种疑问,教他心神恍惚、惴惴不安。
另一边,夏采芹似乎也为谈念娣的话所震慑,开始了好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她微微抬头,平静地道:“风陵师祖或许无法质疑,但他曾说过,万事有得必有失,轮回谷既然窃取紫微星之力,囚禁它的灵性,自然也要做好灭门的准备,后来的神道宗同样如此。”
这是又杠上了。
不过平心而论,却也不能完全责怪夏采芹,事情却是谈念娣先挑起的。
奇怪的是,她谈及元阳老君时语气颇为尊敬,一说到风陵老祖,却满口都是“老贼”、“老东西”,既承认对方是个厉害、不凡的人物,又对其人品颇为质疑。
也不知青云门的这位祖师,当年与轮回谷有过什么样的龌龊,只是这桩陈年旧事,谈念娣此时显然不可能说出,夏采芹也不可能去问。
谈念娣闻言,登时脸色发青,斗嘴中又吃了亏。
不是她嘴拙,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无力反驳。良久,她长叹一声,道:“我更愿意相信父亲修炼轮回之道,是在时光的长河中见到了别的可能,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所为,不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也要步入轮回……”
这更像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以郝仁所见,那位心不慌意不乱的大谷主谈承业,恐怕不曾有这样沉重的觉悟。
正自想着,忽觉右手手臂上一紧,夏采芹的声音忽而有些甜腻起来,轻轻喊了一声:“相公。”
郝仁不自禁转头,只见夏采芹双眼微眯,两道秀眉轻轻挑起,道:“相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此时此刻,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做什么?总不能是去造孩子?
却见光华闪动,谈念娣的身影已经飞出数十里,已经快到此界的边际,被染成暗红的绸衫呼啦啦在空中展开,似孔雀开屏,又如毒蛇撑开脖颈,待人而噬。
郝仁还留意到,摩天崖之顶的庄园内,隐有虚影动荡。
这是……
要动手了?
夏采芹微眯的双眼中闪着有些危险的神光,道:“相公,既已安全,便不愁不能出去,凭你的实力,加上我的符箓,对付她轻而易举,再不济还有十八个人质可用!咱们先把大小姐拿下,再慢慢逼问轮回谷的十三条真仙大道。”
郝仁一怔,心中有些不喜。
夏采芹又道:“摩天崖,是相公的摩天崖,与她轮回谷有什么关系!”
郝仁松开手,退开了身形,转过来直面夏采芹,道:“师姐,既是我的摩天崖,便让我做主好了,大家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何不能和平共处?”
目光聚焦到夏采芹手中的符箓上,那是其师司辰剑尊所留的符箓,蕴藏了司辰剑尊巅峰的一剑,威能不亚于寻常真仙。
琢磨着用出玄武法身是否能硬接此剑?用出白虎法身是否能化风逃逸?青龙呢?朱雀呢?
郝仁又道:“何况,既然先前已经答应不与之为难,甚至还要做轮回谷的护法,此时出尔反尔,是否……”
话未说完,“出尔反尔”四字已出,猛听得空中“砰”地一声,有无形之鞭向着摩天崖山腰园子中抽去。
随即是吴田虎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轮回谷的十八个婴儿皆到了山顶庄园,唯有吴田虎留在了山腰。郝仁这一开口,有道音如洪钟响彻,传遍此界,吴田虎难免遭了秧。
小小的意外,却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是么?原来如此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夏采芹轻轻一笑,手臂回缩,登时将那张符箓收进囊中。脸上既无尴尬,也不见沮丧懊恼之类的情绪,仿佛平平常常,真是开了个玩笑。
郝仁正松了口气,忽听有清亮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极为耳熟,道:“青云门内,都是这样开玩笑的么?”
随着话声,有一团火红在山腰处炸开,接着丝丝黑线在火光中游走,勾勒出一只仿佛活物的朱雀虚影来。
朱雀昂头,将狭长的眼睛盯向了夏采芹;
虚影之下,苏予宁仍旧是那一身翠绿的绸衫,此时在烈火的缠绕下,现出极为明亮的黄色,花树堆雪的俏脸上似有星光闪耀,那是投向郝仁的一对眼睛。
这对眼睛极美,内眦,此时微眯如朱雀般狭长,眼尾稍稍上扬,中间是如宝石般晶莹的双瞳,如盈盈秋水。火光跳跃,衬得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似有极强的力量正在酝酿,欲喷薄而出。
被苏予宁这么一打量,郝仁竟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慌乱了起来。
果然,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苏予宁这么一出现,本已极美的夏采芹又被比了下去。
“师父……”他呐呐地喊了一声。
“小……小龙女?”这是夏采芹带着惊叹的疑问。
“天生真仙?”这是谈念娣带着疑问的惊叹。
“好久不见,黑袍……老魔!”苏予宁如此这般打个招呼,身上的火焰不灭,手中又多出一柄极薄的短剑,燃烧的剑身透着黑色的纹路,有轴有瓣,呈现出羽毛的样式,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火羽剑。
在招呼声中,她裙摆微扬,抬脚如踩阶梯般踏着空气一步步缓缓上行。
即便是登山浮空,也得有卓越的风姿,不同俗流。
看似不急不缓,速度却极快,她越过了山头,一边继续上行,一边道:“言无常信……”
话未说完,山腰处忽然啪地响了一声。
苏予宁微微失神,却未回头——吴田虎早已被打得窒息了,此时连大哭都做不到。她虽疑惑,却哪里知道发生了何事?接着又道:“行无常贞……”
山腰处又是啪地一下。
她又道:“唯利所在,无所不侵……”
啪啪,山腰处连着便是两鞭。
苏予宁皱起了眉头,决定把这句话说完:“若是则可谓小人也!”
这总结之词登时让山腰处啪啪啪连着响了三声。
她终于回头,眼中闪起神光,见到了山腰园子中极为凄惨、已奄奄一息的婴儿吴田虎。
随即大怒,斥道:“为何对一个婴儿下此毒手?”
郝仁摸住了脑门,叫道:“师父,快别说了……”
苏予宁瞪眼望了过来:“如何?”
郝仁道:“你再说下去,吴田虎就被打死了……”
他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其实还有一句:再说下去,师父你的人设就立不住了,现在已岌岌可危,快要崩溃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