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就在通天峰上,三人不须登虹桥、跨峡谷,只须步行即可。
通天殿早已在彩虹桥打通的那一霎化作飞灰,此时四方皆被清理,围出好大的一块空地,上千真传弟子井然有序地分队站列,个个腰背挺得笔直,就差在队首举一块牌子,写上“某某峰某某院”。
陆陆续续地不断还有人上来,有的找了自己的师兄弟,默不作声地汇聚到一起;有的则另寻空地,组建了新的队伍。
郝仁早已亲身登过这连通大陆的彩虹桥,此时再见,仍有震撼之感。不同于青云门内常见的那些虹桥,这一座极宽极大,前者若是架于乡下小溪上的独木桥,那后者便是港珠澳跨海大桥,根本不具可比性。
彩虹桥七色流转,如有实质,以郝仁此时返虚境的修为,也只能瞧清表面,不知其内在。
一道熟悉的红光从人群中飞了出来,这红光只有指头大小,离得近了,在三人的周围飞了一圈,隐隐传出了苏予宁清亮的声音:“跟我来。”
三人跟着红光往彩虹桥的方向走了过去,郝仁边走边扭头四顾,忽然想起了混入青云门的那位大姐“柳宗元”,今日之事,她必然会来凑个热闹,也不知在哪里。
离彩虹桥越近,只觉灵气越盛,忽然眼前一空,原来已穿过了人群。只见距离彩虹桥极近的地方,有十来人排了三排,恭敬地肃立,只能看到背影。郝仁在众人中认出了三阳峰峰主叶向天来,心想:这些大概便是青云门的那十几个圣境弟子了。
又去看最前方的那道人影,只觉气息若有若无,身形若实若虚,果然是返虚境的修为,一点没做遮掩,正是朝阳峰峰主封万里。
指引路线的红光到此消失,苏予宁的声音在左手边响起,叫道:“这里!”
郝仁扭头看去,却吓了一跳,首先入眼的竟是只快有一丈高的苍鹰,用黑白分明的锐利眼神打量着自己,只是片刻便转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德子看。
三德子被盯得头皮发麻,想了起来:这只苍鹰并非第一次见了,自己控着铜雀去朝阳峰打探苗苗消息时,便与它打过照面。
好半晌,这苍鹰忽然开口:“清源山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圣境大爷?我怎么从不知晓?”
见了它的体型,这口吐人言便似乎也不那么意外了。苏予宁笑着从苍鹰身后转了出来,道:“鹰叔,这是我的弟子,机缘好,误打误撞入了圣,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连天地传音都没有。”
三德子皮笑肉不笑接口道:“是,是,没什么本事,运气好而已。见过鹰爷,见过鹰爷!”
这苍鹰歪了脑袋,看了眼苏予宁,又看一眼三德子,一本正经道:“你是圣境,我是超凡,应该我叫你爷!”
三德子笑容一时僵住,不知对方是开玩笑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接不上口了。好在又有一人从后面跳了出来,张口喷出了一股酒气,道:“圣境的弟子?在哪里?让师伯看看。”
这人穿着灰不溜秋有些肮脏的道袍,头发散乱,整个一邋遢道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眉目倒还算周正——应该说修行之人,就没有生得特别丑的。
苏予宁开口介绍:“这是胡师伯,开阳峰的峰主。”
众人连忙行礼,胡不器眯着眼来瞅郝仁,道:“胡说八道,你这小子我看来看去也只有练气境啊,哪儿来的圣境修为?”
三德子尴尬地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曾开口。那只苍鹰却道:“胡爷,您看错了,圣境的是这位爷。”它抬起翅膀,小心翼翼地往三德子的方向点了点。
“还真是圣境!”胡不器大声道,惊得又灌了一口酒。
郝仁是谁都能聊,什么都敢聊,此时不由地发问:“师父,师伯,我看封师祖、叶师伯他们都站在那边,你们为何不过去?”
苏予宁嗤嗤一笑:“我没圣境的修为呀!”
胡不器却道:“我倒是有,不过我又不打算溜须拍马,跟着去天元大陆享福,过去干啥?”
他嘿嘿一笑,补充道:“何况那边是什么情况,今天来人有什么说道还不知晓,那么急着表忠心干嘛?”
甚是有理!
三人在苏予宁的身后站好,只听她又道:“此地灵气充沛,今日犹甚,想必是那头有了动静,推动了灵气流转。倘若没事,你们可以静下心来修炼修炼!”
郝仁,苗苗,张三德,三人望了望越来越多的人群,看了看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苍鹰以及远处的一只黑熊,又吸了吸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刺鼻酒气,纷纷表示没那个能力!
胡不器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越来越多,不多时,清源山内数千内门真传皆已到齐,排着整整齐齐的方阵立于通天峰上。众人又闲聊几句,胡不器忽地面色一凝,手中的酒壶也垂了下去,轻声道:“来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返虚境的封万里带着十来个圣境的高手纷纷踏前一步,脚下生风,飘离了地面,却不飞高,离地只有三尺——想必是某种郝仁所不知的表示恭敬的做法。
众人将身上的气息不知用什么法子连为一体,齐声唱道:“清源山不成器小弟子,在此恭迎天元大陆众位上仙大驾!”
接着整个通天峰上,数千内门真传,好似提前得了号令般,齐声喊道:“恭迎众位上仙大驾!”
声音不算太大,然而却在头顶形成了一团五彩的云朵,此时,封万里众人的头顶也生出霞光,向上汇入到五彩祥云中去,又带着这祥云直冲天际。
五色祥云慢慢散开,化作一簇簇五彩的烟花,砰砰砰地围绕着彩虹桥在空中不断地绽放,华丽至极,赏心悦目,喜气洋洋的充满了过年气氛。
郝仁扭头四顾,见苗苗和三德子皆是茫然,苏予宁面色平静,胡不器却莫名地露出了尴尬之色。郝仁小声问:“师伯,你怎么不喊?”
胡不器反问道:“你不也没喊?”
“我不喊是因为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
郝仁笑道:“胡说,我明明见到你的弟子们都喊了!”
胡不器吹着胡子:“小子,知道什么是圣境九重之威么?知道什么是来自于长辈的关爱的鞭笞么?”
郝仁一指天空,道:“师伯快看,那是啥?”
胡不器瞪着眼睛:“还能有啥?人呗,返虚境、合体境、大乘境……”
说着,他不自觉地转过了目光,接着张了嘴巴:“我擦,这么大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