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也!”
“齐云山一夜被夷平,东来城化作废墟,十室九空!”
“不会说话就别说。东来城既然已成废墟,房屋尽毁,哪儿来的室?明明连家带人一起亡了。”
“老子不与你争!”
“都怪那黑袍老怪穷凶极恶,好端端要来攻我安平国,致使山河破碎,哀鸿遍野!”
“我呸!你懂个屁!既然敌不过黑袍老怪,老老实实投降称臣便是,届时国安民乐,岂有今日之灾?要我说,都怪那青云门不自量力地胡作非为,作孽惹下大祸!”
郝仁其实早醒了,他躺在一个马车车厢内。身下虽然垫着干草,铺了薄被,仍觉后背硌人,颇有些难受。
早已换上一身粗布衣裤,此时迷迷糊糊,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直到耳中听到了“黑袍老怪”、“安平国”、“青云门”这样的字眼。
郝仁心想:“这话倒也不错。青云门若是老实投降,天下早就安定了,我黑袍老祖镇压四洲,从此称王称霸唯我独尊,岂不美哉?”
车帘下垂,将四周遮了个严实,此时外头阳光明媚,映得车厢内一片绯红。
交谈之人便在车外不远处,声音虽小,仅凭车帘却全然遮挡不住,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了郝仁的耳中。
只听一人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兄台,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只听说一夜间天地大变,有数千天外之客驾驭飞剑而来,山崩城摧,似乎与青云祖师有关,却不知详细。兄台若是知晓内幕,烦请相告。”
另一人道:“这天下远不止四洲这么大,我们所在之处,叫做玉衡大陆。”
前者应和道:“不错。先前我便在奇怪,为何要叫玉衡大陆这样的名字。小生从古籍中得知,天有紫微星,是为众星之主,位居中宫,统领天地。又有一百零八颗星斗绕其而行,其中七星连为一体,唤作: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另一人道:“不错!既有玉衡,自然也有天枢、天璇……我玉衡大陆早已封闭万年,青云祖师古木道人眼见斗不过黑袍老怪,便用秘法向一个叫做天元大陆的地方求救,里应外合,打通了连接大陆的彩虹桥。”
“这是好事啊,一来可以借兵斩杀老魔,二来我等也有机会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天元者,万物之始也,想来这天元大陆定是个仙气缥缈,如诗如画的地方!”
“你懂什么?要去别的大陆,非得过彩虹桥不可,你当那彩虹桥是谁都能踏上去的么?何况大陆通道打开,无异于开天辟地,这等力量岂是凡人所能承受?天崩地裂、海水倒灌,这都算小事了。好在有天元大陆的真仙出手,稳定了局势,否则你我哪有机会在此交谈?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里有些不对!郝仁分明记得,并未有什么真仙出手,那二十位执事一心盯着青云门,破了大阵便冲进去找寻“引天玉”。后来“顾老狗”出手,也只为收取引天玉,并未有什么动作来保护玉衡大陆的生灵。
按着黑袍的说法,玉衡大陆只是封闭万年而已,并非开天辟地头一遭,故而所谓的“开天之气”并不强烈。若果有真仙出手,玉衡大陆何至于地震山摇,生灵涂炭,一片狼藉?
正自胡乱地想着,忽然车帘挑起,强光乍现,郝仁忍不住眯了眼睛,光影闪动,有人探头伸了进来。
灼热而灿烂的阳光照将进来,映出一个熠熠生辉的轮廓。接着是一对晶莹明澈的眼睛,青云般的秀发也在轮廓中勾勒出来。
暗淡的脸色渐渐明亮清晰,郝仁终于瞧清了来人,竟是个秀丽明媚的少女。此时她面朝车厢,背对着无限宽广的万里晴空,恍恍惚惚,宛若仙子下凡。
郝仁略有些失神,只见盈盈的一双眼里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少女喊道:“啊,表哥!你醒啦!”
郝仁张了张嘴,实是不知如何回应。
表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妹?
他努力去翻阅记忆,随即发现:有个屁的记忆!他根本就是不增不减、完完整整的郝仁,起码灵魂如此。先前黑袍在身,误认为自己是黑袍老祖,其实只是黑袍强硬灌输给自己的经历罢了。
黑袍的“主人”前后换过十二个,所谓的黑袍老祖根本就不是一人,只是那件黑袍,亦即“引天玉”的傀儡而已。前面十一个“黑袍老祖”皆被它不小心弄死了,想来是因为“说话不好听,是粗鄙之人”的缘故。
这样一想通,更觉这表妹来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接踵而来的是另外一堆问题:我怎么会到了这里?过去多久了?黑袍呢?被抓了还是跑掉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当即不动声色,冲着少女微微一笑,静待下文。却见少女脸色大奇,伸手过来在他脑门上一摸,道:“表哥你这是脑子被压坏了么?怎么不说话?”
她叹了口气,道:“怪我到的太晚,又寻寻觅觅,翻了几条街才将你刨出来。”
翻了几条街,刨出来?听听这用词,这姑娘怕不是缺心眼!
少女又道:“唉,只是师门遭逢大变,师尊又身受重伤,一时间我也难以脱身。话说回来,大晚上的表哥你不在家里呆着,跑丽春院去干嘛?否则我也不至于连挖了五条街,才找到你人。”
她一脸哀怜地看着郝仁:“若是早点找到,没准你脑子就不会被压坏了。”
丽春院?这名字真是耳熟。一个男人大晚上不在家,跑到丽春院,你说是干嘛?显然是吟诗作对,探寻宇宙人生的奥妙去了。
“咦?不对!在丽春院的不是他表哥,是我啊!我怎么会到那里去?”郝仁与少女发出了相似的疑问,皆有些茫然。
只见少女翻身跳上了车厢,又道:“不过也好在是丽春院,巧的很,表哥你躲在墙角里,又搬了张桌子顶住脑袋,这才没被压死。若是在家里睡觉,恐怕就跟那些人一样,被砖瓦砸死了。”
郝仁的心中忽然就有了推测:少女挖了五条街才找到我!她不会是认错了人吧?将我当成了她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