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城市某高级住宅区内,一个身穿灰格衬衫的男子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走到放行处,他从口袋里掏出卡在机器上叮了一下,一身有些遮掩性质的装扮引得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连连探出头来查看。
卡是真的,他就这么进去了,听得背后的嘟囔也只是讽刺般地浅笑了一下就直接走到一栋别墅前。
还不等按门铃,里面就出来一个盛装打扮的中年女子,看样子是要去什么地方,见到他来,正在补妆的口红不由一滑,直接了一个滑稽的走向,来不及担心被破坏的妆容,女子顿时喜叫道:“儿子,你回来了,怎么回家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啊,啊?”
她走过来就挽着这个被自己称作儿子的人,太久不见简直想要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猝不及防她就开始哭泣了:“儿子,你真是好狠心啊,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回家,你爸那个老东西你还不知道他吗,就知道说气话,你怎么能把他的话当真呢……”
莫利抓住她的手,那传过来的挤压感,就算这是他母亲,也十分不适。
他轻巧用力将钱美一的手别开,“妈。”
“好儿子,好儿子,回来就好,”钱美一抹着眼泪,又从包里找钥匙:“哎呀,赶紧进家里看看。”
莫利退了一步,也不想帮忙,只是干站在后面看着。
钱美一的包实在是大,里面似乎还装了不少东西,偏偏就越是急越是难找到的玄理,她花费了一会儿工夫,终于把钥匙拎了出来。
“儿子,进来吧。”
她是真的高兴,也一点都不遮掩地将高兴都摆在了脸上。
“正好阿姨今天休假了,我都打算出去吃饭,你坐吧,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我来下厨弄给你吃。”
钱美一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直接就穿好围裙进了厨房。
莫利一歪头,看见上楼的地方摆着一双皮鞋,摆明了,那个人是在家的。
他挽起袖子跟进厨房,把钱美一转了个身子,她的围裙自己穿上:“妈,你歇着吧,我来。”
钱美一一愣,鼻子一酸,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高兴,自己的儿子本来十指不用沾那阳,去了别的地方住,回来之后这刀工熟练的,简直不像是她的儿子了。
但是她又一直怕自己说错话,再让莫利出门的话,她真宁愿撞墙了,于是只好双眼着泪花守在一边,忍了半天忍不住说出来一句:“那个曲小星就这么指使你做事的吗?让你切菜,让你做饭,让你……”
明明她儿子根本不需要会做这些事啊!
莫利拿着刀迟钝了三秒,他说:“妈,如果我什么都不会做,每天就呆在家里,就是好的吗?”
钱美一一听这话直摇头:“儿子,妈妈是担心你啊,你……”
“哼!”忽然一声有些破坏气氛的声音从客厅传进厨房:“这个时候知道要回来,早干嘛去了。”
莫利耳朵一动,只是接着做自己的活,看起来并不受影响。
钱美一看他这样夸赞地一点头,回身就是沉不住气的直接走了出去:“莫宗平,你少说两句会死啊,是不是又要把我儿子赶走,你才开心?”
莫宗平一抖手上的报纸:“说不要再回来的人是他,那么现在进来干什么呢,你儿子都是被你惯的,尽给我做一些丢脸的事情。”
“丢脸?”钱美一一叉腰:“莫宗平,你要是看不惯我娘儿俩你就直说,我们也犯不着要受你的气,你大可以搬出去住,想离婚我也立刻就能签字了,我告诉你,我儿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哪怕是人妖,只要他能带回来,我都认,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呢。”
“你还想带回来,”莫宗平的音量也瞬间高了几分:“带回来你是叫管叫儿媳妇还是叫什么,理论上就说不通。”
“你放屁,人家也是爹妈给的名字,我就不能直接叫名字啊!”
“妈,”莫利忽然出来了,他把气得不轻的钱美一扶到位置上坐下:“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去东欧的一个岛工作了。”
“东欧?”钱美一脑袋有些晕眩:“那是哪里啊?远不远啊,坐飞机几个小时能到,什,什么工作啊?”
她急着拿过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不管接下来莫利要说什么,她心里都是隐约拒绝的。
“是国外,坐飞机要十多个小时。”
钱美一一听紧张地抓着他的手:“怎么那么远啊,那么远,儿子咱们不去好吗,那工作……”
“妈,”莫利打断她:“我打算在那边生活了。”
钱美一手一抖,莫利眼疾手快将杯子抓住,他立在桌子上又接着说:“半个月之后就走。”
几颗眼泪瞬间掉到他手上,钱美一苦着一张脸挥挥手再说不出欺骗自己的话:“好,好,我管不了你了。”
她推开椅子直接上楼走进自己房间,砰一声将门关的响亮。
不能接受,便是不能接受。
一下子,客厅只留下了莫利和莫宗平二人。
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两个人都没有将视线投向对方,呆滞的目光盯着报纸上的一个小字直到它模糊又清醒又模糊,还有格子衫下掐着自己食指的手。
明明都在意,却没人能先说点什么。
“爸,”莫利终于开口:“我走了,你照顾好妈。”
他走到门边,看着这华丽的家,眼神里闪过那么一丝也许叫做留恋的情绪。
“等一下,”莫宗平忽然站起来,他推了下眼镜:“既然来了,吃完饭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