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却说袁世凯上午赴津,荣禄下午抵京,此中隐情,不烦作者说明,读者自是一目了然。荣禄抵京这一日,正值慈禧太后还宫,在桑园亲祭蚕神。祭毕,退入西苑。照清朝故例,外省官员入京,非奉有召见特旨,不得入宫。荣禄可不管禁令,他不用人引导,撩袍一溜小跑径至西苑叩见。当即由守门宦官阻住,荣禄忙道:“我们有机密要事,禀报太后,恳请迅速引见。”守门宦官本是太后心腹,荣禄常使些金银珠宝贿赂于他们,且荣禄系八旗镶黄旗人又是叶赫那拉氏族(西太后)未出五服的亲戚,仓皇入宫,必有特别大事,便引了荣禄直至太后前。荣禄急忙下跪,磕头如捣蒜,太后忙问何故,荣禄涕泪横流道:“求老佛爷救命!”“老佛爷”三字,乃是满人尊称帝后的徽号。荣禄因乞命要紧,所以不称太后,直呼老佛爷。太后紧皱双眉:“紫禁城里,你有什么事要我救命?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宫里也不是你避难的地方,你如何冒昧前来?”荣禄请屏去左右,太后即令内监退出,只留李莲英一人。荣禄即将皇帝密谋,一一陈述。太后问:“此事可真么?”荣禄从靴中取出小箭一支,作为确证。慈禧太后大怒,当即命荣禄传集满亲王族贵臣数人,并守旧党首领世铎、刚毅等匆忙赶到,又有怀塔布、许应骙二人,亦蒙特召,皆会集于太后前,黑压压的跪满一地,叩请太后速出训政,挽救危机。太后准议,便准荣禄迅即带兵入卫京城。荣禄答称马步亲兵已有数千人来至京城外,大约此时可到。太后高兴地点了点头:“甚好,甚好!”随即令荣禄召集兵马进城,将紫禁城内的侍卫,一律调出。再命荣禄仍回天津,截住康有为等维新党人,毋任其脱逃。荣禄领命而去。

不防会议的时候,有个孙姓小太监素来机智聪敏,为光绪帝所信任,得了这个消息,忙去报知光绪帝。光绪帝知道此事已泄密,恐康有为必遭逮捕,忙亲自起草一道圣谕,令孙太监立马密递康主事。其圣谕书云:谕工部主事康有为:前命其督办官报局,此时闻尚未出京,实堪诧异!朕深念时艰,愿得能达时务之人,与商治法。康有为素日讲求,是以召见一次,令其督办官报,诚以报馆为开民智之本,职任不为不重,现筹有的款,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再迁延观望!钦此。

康有为看罢,见确是皇帝手笔,且圣谕中有召见一次的话儿,亦系掩饰耳目,暗伏机关,别人不用细说,便谢了孙太监,送别出门,自己匆匆随出,没时间通报同志,连阿弟康广仁也不及详告。行至车站,天刚麻麻亮,当即乘火车出京,径抵塘沽口,忙搭当日早班轮船直往上海。待荣禄到京,康有为已乘船南下。荣禄忙电告上海道台府即速搜拿。这时候,光绪帝已被撤削皇权,幽禁瀛台。原来八月初六日清晨,光绪帝登太和金殿,刚阅览礼部奏折,预备秋祭典礼,忽由内宫太监传出西太后懿旨,宣召光绪帝至西苑。光绪帝出了金殿,宫内太监已在殿门外等候,引光绪帝入西苑内,即由李莲英带领众太监,簇拥光绪帝登龙舟,直达瀛台。瀛台是西苑(即今昆明湖)湖中一个小岛,环岛皆水,光绪帝到了此间,料知没有好结果,不禁潸然泪下。李莲英借着慈禧太后撑腰狐假虎威道:“太后即来,皇后亦至,难道万岁爷还怕寂寞么?”言毕转身离去,留下内宫俩太监守卫。

约一个时辰左右,太后已到,皇后珍妃等亦在后相随。光绪帝忙即跪接,太后怒目而视,手指光绪帝鼻尖道:“你入宫时,年仅五岁,立你为帝,抚养成人人,今已将二十年,不是我一力保护,你哪得有今日?你要变法维新,我也不来阻你,你为什么听人唆使,忘我大德,还要设计害我?你试细想一想,应该不应该的?”光绪帝跪伏于地上,浑身颤抖着大气也不敢出。太后又阴冷一笑道:“我想你的薄命,有何福气做皇帝,现在亲贵重臣,皆请我训政,没有一人向你。就是汉大臣中,有几个助你为恶,你还道还是好人,其实皆是奸臣,哀家自有法处置。”说至此,目露凶光恨恨不已,似乎有即行废立的情形。此刻恼了一个珍妃,猛然立在皇后前面,向太后跪下,叩请太后宽恕帝罪,勿加斥责。太后大怒:“像你这种小狐狸精,也配与哀家讲话么?”珍妃愤怒至极,不觉大胆道:“皇帝是一国之君,圣母亦不能任意废黜。”这句话尚未说完,脸颊上已扑的一声,受着重重一个巴掌,粉面陡起桃花,不禁低头无语。但听太后厉声道:“快与我将这小狐狸精,牵了出去,圈禁宫内。”当下掌职内监请珍妃起来,带领回宫,引到一个废弃的冷院,把她幽禁。长门寂寂,谁慰寂寥,免不得珠泪莹莹,长此愁苦,姑且慢表。

单说慈禧太后尚在瀛台,痛责光绪帝,经李莲英从旁解劝,方命还宫,令皇后留住光绪帝居处,监视皇帝言行,此外不准擅召其他外臣。太后回宫,飞速下旨步军统领,,逮捕维新党人,当时拿住在京的杨深秀、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弟、康广仁等六人,下刑部中,一面密议废立之事。朝中众大臣都不敢决议,西太后究竟聪明,暗想骤然废立,恐惹起中外干涉,于是即以皇上名义降谕道:现在国事艰难,庶务持理,朕勤劳宵旰,日理万机,兢业之余,时虞丛脞。恭溯同治年间以来,慈禧皇太后,两次垂帘听政,办理朝政,弘济时艰,无不尽美尽善。因念宗社为重,再三吁恳慈恩训政,仰蒙俯如所请,此乃天下臣民之福。由今日始在便殿办事,本月初八日,朕率诸王大臣,在勤政殿行礼,一切应行礼仪,着该衙门敬谨预备!钦此。

这道谕旨下后,眼见得光绪皇上与废立无异了。只是维新党首康有为未曾拿获,慈禧太后哪里肯饶恕他?于是传命步军统领,挨家挨户搜查,务必在十日内拿获严办。十天期限已过,仍无踪影。其时康有为已乘大船从塘沽口赶赴上海,全然不知京城消息,轮船上又毫无消息,自己更不便打听,只好闷坐房舱中,消磨时日。过了三四天,轮船已到吴淞口,康有为正开窗了望,但见有一艘小火轮,破浪迎面驶来。火轮上站着一个红发碧眼的西洋人,喝令大船停止,待火轮驶近大船,他纵身一跃而上。手中持有一纸照相片,向舱内四处寻人,寻到康有为,将照片对证。形容毕肖,便将他一把扯住。康有为未免着忙,随问何事?这个西洋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便道:“你在京城闯什么祸,由上海府严密捉拿。”康有为颇知晓西洋法律,便说:“奉旨来办官报局,出京时,并没有这般消息,现在不知何故被逮。想因不才康某倡行新政,被旧党挟嫌的缘故罢了。”那洋人道:“你便是维新党为首之人康先生么?据你说来,也不过是所谓‘政治犯’,我大英帝国例律上不便引渡,你且放心,快随我前去!”康有为不便多说,即随着那洋人,换坐小火轮。吴淞口本是洋人势力范围哪个敢来过问?康有为一走,大船自然高鸣汽笛进港,到了码头,见沪港清兵已布列岸上,遇客登岸,多加盘查。谁知这位康先生,早随那洋人到关上,改坐英国威海司军舰,直赴香港去了。还有梁启超闻风尚早,逃出塘沽口,径投日本兵舰,由日本朋友救护,直往日本,至横滨上岸,借宿旅馆,专意探访康先生下落。歇息好几天,康有为自香港到来,师徒重逢,好如隔世。谈起谭嗣同等诸同志被捕,不胜叹息,泪沾衣襟。从此师徒俩人,逃亡在外,游历各地,组织报馆,倒也行动自由,言论无忌。直到宣统三年,革命军起,方自海外归国,这是后话。

且说八月八日,清廷大集朝臣,请出这位威风显赫的皇太后三次临朝,光绪帝也暂出瀛台,入勤政殿,向西太后行三跪九叩礼,恳请西太后训政。太后微笑着点头同意。退朝后,光绪帝仍返软禁地--瀛台。后虽日日临朝,却是不准发言,在金殿上简直如木偶一般。这班顽固老朽的守旧党,皆是洋洋得意、喜出望外。太后又借了帝名,屡次下诏,托言朕身体微恙,令各省征求名医。当有几个著名医生,应征调入京都。诊治后,居然有医方肪案,且郑重登陆官报。实在光绪帝并没有病,不过悲苦状况,却比生病还要厉害。医生诊病时,又由太后监视,拜跪礼节,繁重得很,已弄得头昏脑胀,还有什么诊视心思?况医生诊病,不外“望闻问切”四字,到了此处,四字都用不着。临诊时不好仰视,第一个“望”字,是抹掉了。屏气敛息,系臣子古礼,医官为何故违?第二个“闻”字,又成没用。医官不能问皇帝病,只由旁人代述,第三个“问”字,也可除去。名为切脉,实是用手虚按,不敢略重,寸关尺尚不可辨,何况脏腑内病症?第四个“切”字,有什么用处?诸名医看病后,未免得了贿赂,探出帝病形状,遂模模糊糊的写了脉案,开了医方,把无关痛痒的药味,写了几种,上呈军机处转奏帝前,也不知光绪帝曾否照服,这也不在话下。

只是海内外的舆论,众儒生的言论,已不免攻击政府,隐约欲为光绪帝呼冤。有几个大胆的,更上书清廷,直问御疾。其时上海人金元善、陈洪福等,颇具豪侠之风,联络全体绅商,颁发一电,请西太后仍归政皇上,不必以区区小病,劳动圣母。倘若不速定大计,恐国民误会,一旦引发骚动,召外人干涉,大为可虑。这样激烈的话头,确是得未曾有。到了执柄生杀大权的西太后眼中,顿时怒火冲天。降旨严加责斥。还有密旨传令江苏巡抚拿办。金元善、陈洪福等预先躲避风头,匿迹澳门。太后又密电各省督抚下询废立事情。两江总督刘坤一,刚直不阿,首先反对。各督抚遂大多附和。各国使臣闻着此信,亦“仗义”力争,于是坐上二十多年“皇位”的光绪帝,实际上虽已失去政柄,名义上尚具尊称(实则傀儡皇帝)。西太后还想前往天津,考察租界情形,兼备游览,经荣禄力加拦阻,乃收回天津新站阅兵操的成命。召荣禄入京,授军机大臣,节制北洋军队,兼握朝政大权。直隶总督一职,调裕禄出去补缺。西太后遂与荣禄商议,处置维新党之事;荣禄力主严办,遂由刑部提出杨深秀,谭嗣同等六人,严加刑讯。又在康宅中抄出文件甚多,无非揭露太后隐情。六人寓所中,亦有排议太后案件。太后闻报,震怒异常,不待刑部复奏,要将谭嗣同等六人立马处斩。

谭嗣同出生于官宦世家,祖籍湖南浏阳人氏。他本身在朝廷中担任一定的职位,但他十分厌恶封建制度。他主张的是学习西方的资本主义道路,实行民主制。他为了推动这种思潮,与康有为等同仁展开了戊戌变法。当时的有志青年明白只有求变,国家才能兴盛,不过最终的结局还是失败,其中的代表人物谭嗣同也被处决。在戊戌变法上刑场那天,“戊戌六君子”与其他维新派人士,被慈禧太后命人押送刑场。在押送到刑场的路上,民众们就像鲁迅描写的那样冷漠。他们根本理解不了维新派人士的民主主张与富国梦想。他们麻木、他们无知。他们甘愿受清政府的压迫与统治,也不愿建立民主国家而觉悟。他们将蔬菜、将鸡蛋扔到维新派人士的脸上,他们渗人的冷漠……后来谭嗣同在上刑场的时候,他的妻子用金钱买通狱卒,前去看望自己的丈夫,但是他的妻子来的目的是想说服谭嗣同,让他接受大刀王五等绿林好汉越狱的建议,但是谭嗣同还是坚持不走。妻子看到丈夫决心已定,哭着对谭嗣同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有孩子,谭家不能无后啊!”但是谭嗣同的回答却让后人敬佩,他说: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国家,我宁愿他不曾来到这个世界!谭嗣同真的非常让人敬佩,他不惧死亡,不怕牺牲的爱国精神是永远值得我们华夏儿女永远铭记的!谭嗣同行刑

前,妻子大声哭喊:我们还没有孩子!他的回答令人敬佩……

西太后并于次日借帝名下谕旨道:近因时事多艰,朝廷孜孜图治,力求变法自强,凡所设施,无非为宗社生民之计。朕忧勤宵旰,每切兢兢,乃不意主事康有为,首创邪说,惑世诬民……。我朝以礼教立国,如康有为之大逆不道,人神所共愤,即为覆载所不容。……朕心存宽大,业经明降谕旨,概不深究株连。嗣后大小臣工,务当以康有为为炯(警)戒,力扶名教,共济时艰,所有一切自强新政,胥关国计民生,不特已有者,……朕实有厚望焉。特此通谕知之!看官读这上谕,似除六人外,严拿康、梁二人外,不再株连,并言新政亦拟续行,表面上很是明恕,不想假名的上谕,又是联翩直下。支持维新派的朝中重臣如尚书李端棻、侍郎张荫桓、徐致靖、御史宋伯鲁、湖南督抚陈宝箬,或因滥保匪人、或因连结乱党,轻则革职,重则充军边地;及永禁官报,罢撤小学,规复制艺、撤销经济特科,所有革新机关,一概反旧,这便是戊戌变法、百日维新的结果。后人推谭嗣同等六人,为杀身成仁的六君子,并有诗悼念他道:不欲成仁不杀身,浏阳千古死犹生。……平戎三策何多事?杯土今还湿未干。

慈禧太后既除维新党,力反新政,六十大寿时提取库银大肆铺排;又密召百名童人在监工下修建其陵寝,迷信及阴毒、奢华程度简直令世人发指……这个女人遂貌托镇静,安定了一年。这一年内所降谕旨,不是说母子一体,就是说母子一心,再加几句深仁厚泽的套语,抚慰大清国民。不想到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中旬,竟立起大阿哥溥侨来,究竟是何理由,待至下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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