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城,曾经是秦汉王朝的首都,汉光武帝迁都洛阳后,这里便显得更加的落寞。
古城多经战乱的洗礼,到了恒灵两帝时,不断的有各种异族骑兵在渭水一带烧杀劫掠,为此汉大丞相曹操,派了大才钟繇在这里治理一方。
钟繇真是一位名臣国士,他是书法家,同时亦是好的政治家。这位“楷书鼻祖”全力恢复长安的生机,年头并不长,一个文官将一块战乱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这里又是一派繁荣的景像。
与往日不同,往日长安的南大街都是异常拥挤的,而今天则被披甲的兵戒了严,长安古道杨柳依依,宽敞的黄土路看来是被人刻意重新铺过,还认真的洒上了清水,显得异常的干净。
古道绵延数里,长安城的诸多官员,数百兵排得整整齐齐,麻溜的在下午的阳光里晒着,脸上的汗珠黄豆大一粒粒一行行的往下滚,谁也不去擦一下,眼巴巴的往一个方向看——那边儿,空空无人。
“魏公到——”一匹高头大马由远而近,连续不断的喊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倒是真起作用,就像一针强心针,又像一副解暑热的良药,顿时这些官员就精神了,一个一个像下饺子一样子匍匐在地,口称万岁。
汉礼仪是非常繁琐的,折腾了好长时间,鼓乐齐鸣,这通敲打,但是对面的远处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有胆大的偷眼观看,远处确实出现了雄壮的队伍,但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又突然停下了。
慢慢的,所有人都扭过头去,但见原来是有一只麋鹿,跑到了那边的队伍最前列,挡住了大队前进的步伐,一位身穿黄袍的威严老者,正在这时候摘下了宝弓,搭上了一只箭,对准了麋鹿迟迟也未发,很远处的鼓乐也停下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这一箭的结果。
这穿黄袍的威严老者,举了半天箭,但在拉满弓欲发而未发的最后,却又把弓箭收起来了,然后他突然一提战马,这宝马轻快的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踏踏踏踏踏……”
麋鹿受惊跑得无影无踪。老者率领着大队骑兵潮涌般的进了城。
这黄袍的威严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一代传奇人物,曹操,天增岁月人增寿,如今他已经年近六旬,走过了刀光血影,过了天命之年已近花甲,仍然带兵亲征,他的足迹早就踏遍了华夏山河,从南到北,他一生有无数的遗憾,但更多的是别人的歌颂,他,无疑是个英雄。
率领着一大帮的文臣武将,他身后的哪个单独拎出来,全都敢称为是英雄,或者被称为一代名士,一代名臣的。中原的气派和别处那就是不一样!但这些人心目中,有人带领才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这是太正常、太正确的一件事了。
就比如刚才,魏公引箭而未发的事情,多么让人想放声歌颂!多么仁慈的魏公!他一定是一生见惯了太多杀人流血的事情,一只小小的麋鹿何足他一射?
想当年,据说魏公还是在官渡之战之前的事儿,他和皇帝一起打猎,他借用了汉帝的一张弓,一箭射过去,一支麋鹿应声而中,这类小事足可见证魏公他老人家的武力!他征战一生,戎马倥偬,那什么样凶险的情况没有见过?
此番出征汉中过长安,那是多么艰难的征途?若魏公一箭射去,射中了当然是个好彩头,但魏公他老人家为了个啥就是不开这一弓,不放这一箭呢?大概只因为两个字:仁慈!他大概是突然想到了天下苍生!想到了这只小鹿还是太小,家里一定还有老鹿在等着它归来!
钟繇在前面接引,把至高无上的魏公请到了大堂,一干人等按部就班,大家但见这位魏公如今脸上带着很重的怒气,便谁也不敢多说话。堂上竟然因此而沉默了好长的时间!
“啪!”曹操狠狠的把帅案一拍!
“魏公!”所有人都被吓得又一次匍匐在地!
“让他们两个报门进来!”
“诺!”有两个传信的亲兵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一会儿,外边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那铁甲的叶子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罪将张颌、罪将徐晃进见!”
曹操没有说话。气氛就是这样子尴尬。外边那两位知道大祸临头,报门这种惩罚纵观曹操一生,还是极少极少的对他手下的武将使用!因为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打过一场两场的败仗算不得什么特别的耻辱,然而,就怕有刀笔小吏把不该有的责难,加之在武将的头上。想想汉武名将李广的自杀,便是最好的明证!
曹操对手下的武将,那真是旷古未有的宽容,想那豪放不羁的张辽张文远,他一生就是一个豪侠做派,甚至还为了山野的草寇昌霸多次求过人情。昌霸这家伙被所有人称为昌豨,曹操五攻昌霸不下,然而曹操就是看在张辽的面子上一再的宽容。
关羽,在曹操手下受尽了恩待,结果还是逃跑了,再投刘备,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主公的身上都不能容忍,但曹操忍下了!
数年来,多少从各地投降过来的名将里,报过门的,在曹营,仅有的一次,就是袁绍手下投过来的朱灵,那也是在朱灵部下起了兵变,朱灵罪责难逃的情况下才如此,后来朱灵在战场上每次冲杀,都要高喊:“我要一血前耻!”可想而知!
那这次……
“罪将张颌、罪将徐晃进见!”两位将军再次发声,他们可说都是旷世的名将,当着这么多的人呢!谁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出!大概如果让他们报第三次门的话,这两位不用等着惩罚,自己必然要抽出腰间的佩剑来,拔剑自裁!
“滚进来!”曹操心里的怒气大概是消一些了,发出这命令大概是第一道****令。
“咵!咵!咵!”迈虎步,走龙形,这二位哪次进大帐见曹操都是器宇轩昂的,挺胸抬首,傲气凌天的,而这次……萎缩了……
“噗通!噗通!”跪倒在地,“参见魏公!”
“你们还有脸回来!!”曹操真是彻底爆发了!他从未对手下的爱将发过如此大的火气,“我手下的兵,南征北战,威名布满山川、大漠!就算是失败,那赤壁之战又如何?我们什么时候,败得如此窝囊过?你们说什么时候,你们带着两万兵出去,能被区区五百兵杀得片甲无归过?我……啊……疼!”
说到了这里,就见曹公把手一抱头,脸上扭曲得怕死活人!他的头疼老毛病又犯了!
“丞相……呜呜……”两个铁打的汉子叫惯了曹操用得最长的一个官职名称,激动之下,连称呼都叫错了,“我等自知死罪难逃,只待亲自见丞相一面后,再任由你处置……那蝎子谷一役,设计放火的听说是刘备手下的庞统,我等中了他的计策,我们真的没有想到除了马超之外,还有他,他居然能出现在那里……”
“什么?庞统?”曹操一个激灵,头疼竟然好转了好多,不顾自己的形象居然一把扣住了徐晃的铁甲胸带,细眼睁圆,“不是说他在落凤坡中箭死了吗?这都是怎么回事!”
“回魏公,”张颌往上禀报,“我等在兵败之后给您发了军报,就是在说这个事情,后来经过我等的详细查探,才得知,庞士元离奇的死而复生,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奇谋妙计让人难以思议!他制造出来了一种改进型的抛石车,极为迅速的攻下了险关,随后远征马超,让其拱手听命,哪知道这次又潜伏出现在了河池附近!”
“唔……嗯!你们先起来说话吧。”
“谢魏公不斩之恩……呜呜……”
“起来吧……”
有士兵把这两个名将扶起来,他们身上披着好几十斤重的铁甲呢还!这两个大汉子的腿都已经发软了,往起拽这个费劲!
“你们就算是中计,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吧?”曹操还是不太相信,继续问,“我听你们说,他在谷里洒了什么东西?你们征战多年,硫磺等等引火之物竟然发现不了?”
“不是这些东西,”两个人咧嘴了,“比这些东西还他娘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油!”
“唉,行了行了,罪过不在你们……下去吧,你们仍旧带兵。”
“诺。”
“魏公,既然我军前军受挫,想那庞统是惯用奇兵险兵的人,他一定会加速攻取汉中的进程,我军应该尽快出兵,汉中多山易守,我们早日突破阳平关,直取南郑才是上策。”
两位将军还未走,雍州刺史张既已经开始献计献策了。这位年轻的中年文士那也很了不得,他正是三国时候最最杰出的政治人物,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大人物名臣大谋士张既。
“你说的很对。”曹操习惯性的掐着人中的一块肉,他早已经有了很深的打算了,“传下令去,三军急速进取汉中!”
“诺!”
曹操被人搀扶着回到了休息的地方。这个寝室很安静舒适,有人小心伺候这位老人家脱下复杂的穿戴。曹操见人都散去了,这才抖着胳膊,嘀咕了一句:“今天突然间半边身子麻木的症状更严重了……那一箭要是射出去,一定会丢大人了……幸好装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