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刚说话的将领似乎也惊讶了一下,看着楚之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没有想到,那个前几天还半死不活被他代替了护国将军位子的人,此刻正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虽然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可是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神采奕奕,依旧可以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楚将军?”一个大臣看到楚之尧之后开口,面色微讶!
“楚将军不是在三年前的那一场外族入侵中阵亡了吗?怎么还……”一个大臣又说。
卿宁责静静的看着这些议论,封沉将所有人蒙在了鼓里,三年之前的那一场逼宫事件,活活让他说成了外族入侵,楚之尧阵亡,北辰皇室被屠戮殆尽,封丞相反而成了护国的大功臣,如今理所当然的娶了北辰的长公主,继任皇位。
真的是太可笑了,卿宁抬眸看了一眼封沉,从他幽深冰凉的眸子里她看不到答案,她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会想到有今日的后患,他为什么还要留着楚之尧。
“我想留一个人或许你还会回来看看他,这样我就能见到你了。”封沉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一问,将头靠近她耳侧,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卿宁听到这句话忽然身体一震,僵硬在原地呆了片刻,原来这个世间唯一为她付出全部真心的人是封沉,可是他这样不择手段的真心,她真的要不起。
“三年前封沉制造了这一场叛乱,囚禁了本将。”楚之尧看着高台之上的封沉面色沉静,声音中却难以掩饰的恨意和愤怒。
楚之尧声音不大,却在朝堂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个朝堂里,除了封沉扶持起来的他的人和瑞安候召集的几个衷心于卿宁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全部被蒙在鼓里,所以才由封沉一直控制着朝堂。
这一下忽然开始确定瑞安候刚刚说的话了,一个比较胆大的大臣站出来看着封沉严肃的质问道:“难道丞相不该解释什么吗?”
“是啊,丞相应该解释一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些人立刻开始恢复以前的称呼,叫着丞相。
封沉看着下面的一片喧嚣,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这样的眼神的注视中看到了房梁上以及封沉身后陆续涌出的无数个黑衣人。
那个刚刚说话的大臣惊讶的看着台上淡笑的封沉,正色道:“好呀!你竟然敢公然造反。”
“上”封沉很沉静的说了一句,那一群黑衣人便气势汹汹的一起出来向底下的那一众大臣发起了进攻,刹时间那本就赤红的柱子又染上了一层猩红,
本来*的大殿充斥着一股鲜血的惺甜之气,而殿外也与此同时涌进来了楚之尧的禁军,于殿中的黑衣人打成了一片,互相厮杀之中,卿宁忽然抬手将手里的戒指拿了出来,扔给了楚之尧。
封沉垂眸看她,却是神色依旧平静,平静到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他缓缓走到她面前问了一句:“那是?”
“楚之尧的戒指,调遣禁军用的,我就不信皇宫五万禁军还奈何不了你这几百人。”卿宁说道这里,忽然向前走了两步。
迅速打开台阶护栏上的机关,取出了自己早年因为暨阳给她的教训而藏在那里的那一把剑,除了她,没有人知晓。
她迅速反手将剑抵上了封沉的胸膛,眸光之下大仇将报的喜悦和杀死同伴的痛苦相互交织,大有势均力敌之势。
正在此时,门外凭空飞进来一只飞镖,似乎被注入了魔力一般夹带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嗖嗖的响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卿宁一步插在了封沉的胸口。
卿宁清楚的看到,那是慕凌专用的飞镖,在飞镖的尾部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是他喜欢的样子,那个叫踏雪寻梅。
卿宁迅速转头看向门口,慕凌就好好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她的方向,不过这一次他那飞镖的架势怎么像是比她还着急杀了封沉。
会吗?
卿宁正在凝眉看着外面的慕凌思索着手上的剑忽然被什么人拉了一下,她一惊,忙回头,看到封沉正拿着她的剑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手上的鲜血,溅在鲜红色的嫁衣上看起来就好像被水洗过一般,却是让卿宁惊心触目。
“封沉”卿宁叫了一声,虽然手上已经没有再用力,可是封沉却是直直向前走去,任由那把剑穿过他的身体。
此时他的口中鲜血淋漓,却还是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着,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要去接近,去留住自己生命里唯一的那一道光。
卿宁看着他近乎疯狂的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疼痛于他似乎已经无关紧要又或许可以说事感受不到,她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是那影子之下的背景是血红色的。
不知道是封沉自己,还是因为那一双眼瞳映衬着那满殿的鲜血。
直到他伸手抱住她,卿宁才从他泛红的眼睛里面反应过来,她没有动,只是任封沉抱着,又或许是她已经不忍心去推开这样的他。
封沉将头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头说着:“卿宁,对不起,卿宁,我爱你。只是因为北辰皇以前建国时杀了我父亲,所以我才来找他报仇,我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
封沉说着又因为用力咳嗽了两声,嘴里又吐出了两口血,那大片的温热在卿宁感觉来是如此的绝望,如此的心痛,封沉死了她不是应该开心的吗?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卿宁,小心慕凌,他帮我策划了那一场谋反,很危险,卿宁,再见了。”
封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是欣慰的闭上了双眼,双眼合起来的那一刻,有一滴泪正好滑下,那是他一声之中的第一滴泪,是唯一的一滴,也成了最后一滴。
今生,为折阳,他从未后悔。
封沉就这样倒在了卿宁身上,他的重量,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的血,一同加在她身上,竟然是如此的难以承受,难受到如万把钢刀抛开了她的心,丝毫没有任何怜悯,疼痛到几乎窒息。
她转头看着底下依旧厮杀一片,以及门外那个许她天下江山,用不相负的男子,愣住了,世间就在这里对于她静止,来不及思考命运向她开的这一个玩笑。
“通通住手”她忽然开口了,声调很高,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周身的寒气极其可怕,让人不敢靠近,甚至可以冰冻整个大殿。
那一众仅剩的几个黑衣人也愣住了,皆是回头看着卿宁扶着的封沉,丞相死了,他们又为谁卖命呢?
于是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刀,迅速被楚之尧收住,底下残存的大臣皆是对着上面跪拜道:“恭迎折阳太子回朝。”
“传令下去,封丞相封沉为定国侯,居一等候为,赐百金厚葬,退朝。”
卿宁说完这一席话,便再也没有看底下的狼藉一眼,包括那个门外的如仙一般俊美的男子。
她转身,一路用力拖着封沉的尸体,走下殿去,她拒绝了任何人的帮忙,只是低头走着,终究是那样决然,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