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独孤夜辰终于压下了体内的戾气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独孤夜辰刚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转头向身后望去。
这是一个无比普通的老人,看上去跟普通的乡村老叟并没有多大差别。
老人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独孤夜辰连忙恭敬道,就欲拱手行大礼。
老人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右手一个个轻轻的虚托,独孤夜辰就被扶了起来,果然、人不可貌相!
“举手之劳而已,小娃儿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老人和蔼道。
“老人家救小子性命乃是大恩,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老人家需受我一拜,日后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小子也在所不辞!”独孤夜辰说罢就欲再拜。
“诶,小娃儿、你言重了,我只是赶路途中眼见你不但身受重伤,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随手帮了你一把,让你暂时恢复清明,跟救你性命又有何干。”老人语气平和道。
见独孤夜辰执意要拜,老人只是右手一直轻轻虚托着,独孤夜辰无论如何便拜不下去了,似乎老人也觉着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岔开话题道:“小娃儿,你背着的两把剑中,其中有一把是干将吧?莫非你复姓独孤?”
“嗯?!前辈怎的知晓?!难道前辈见过干将?!”独孤夜辰假装疑惑道。
果然、独孤夜辰被老人的这番话惊了一惊,不再称呼老人家而是改叫前辈了。此时的独孤夜辰心里已然有了一丝警觉,慢慢地直起身子。
“呵呵,小娃儿,你可是叫独孤夜辰?”老人并未回答独孤夜辰的问题,反而是再次问道。
“哦?!前辈认识我?!”见老人不答话,独孤夜辰的声音这次有了些许生硬。
“呵呵,小娃儿不必紧张,我不认识你,但我见过干将,早就听云儿说过,胤天生了个儿子名叫独孤夜辰,想来胤天的儿子必是人中龙凤。方才见到干将,又见小娃儿这般气质、心性,故有此猜测。”老人为独孤夜辰解惑道。
“老人家,你认识我父亲?!!!你是在哪见到他...”独孤夜辰听到老人认识独孤胤天,顿时焦急道。
然而还不等独孤夜辰说完,老人便打断了他,缓缓道:“我确实与你的父亲有些渊源,准确的说,是我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与胤天有些渊源,只是,唉...不提也罢。”
提到自己的儿子,老人似乎有些伤感,不愿再多说下去。
“老人家,那你可知道...”独孤夜辰见老人不再言语,心里无比焦急,他实在是太迫切的想知道独孤胤天的下落了。
但是老人再次打断了独孤夜辰,开口道:“你是想问胤天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抱歉,我这个不问世事的老头子也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他了,只是前几年偶尔听到胤天出了事。”
看来老人是真的不知道独孤胤天现在的下落,独孤夜辰一下子沮丧了下来,随后心不在焉地问道:“那老人家以前是如何认识我父亲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你无须多问,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老人推脱道。
老人似乎是真的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细说,又立马转移话题道:“夜辰小娃儿,你为何会伤得如此之重?”
独孤夜辰虽说心急如焚,却也是极其聪慧之人,故不再深究,他刚想回答老人的问题,忽见老人眉头一皱,继而望向东南方向。
只见两道身影从西北方极速飞掠而来,似乎面带焦急之色,这两道身影还各自提着两个青年,就在他们四人即将从独孤夜辰头顶快速地疾掠而过时,被提着的两个青年看到了下方的独孤夜辰。
两个青年中的其中一名青年,一看到独孤夜辰,就立马惊呼道:“吾主?!”
开口惊呼的青年赫然便是易贪狼,这两个青年就是听从洛魅之命,前去找人救援的易贪狼与吴破军。
听到易贪狼的惊呼,提着易贪狼和吴破军的两道身影立即急坠而下,“砰”的一声落在了独孤夜辰面前。
独孤夜辰这才看清这两道身影,这是两名中年男子,左侧一人和吴破军一样的身材魁梧,从吴破军身上依稀可以看出此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右侧一人一看就是和易贪狼一样,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吾主,你没事吧?!”易贪狼一被放下,就立即焦急道。
“我没事,多亏了这位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不然只怕我过不了这一关了。”独孤夜辰伸手指了指身边的老人,开口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一夜看洛姨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就猜测独孤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我还以为,以为...”易贪狼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以为我有死无生了?只是,洛姨她...”独孤夜辰本来还有调笑之意,但一说到洛魅,他的眼神便是一暗。
易贪狼看到独孤夜辰这般神态,早已猜到了七八分,洛魅估计已经遭遇了不测,立马岔开话题道:“吾主说笑了,吉人自有天相,吾主自然不会有事。哦,对了,这是我父亲,这是木头的父亲。”
易贪狼先是指了指左手边的中年男子,然后又指了指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独孤夜辰顺着易贪狼的手指望向这两名中年男子。
随着独孤夜辰目光的望来,两名中年男子都是整了整衣衫,一正面容,略微拱手弯腰,严肃道:
“魍之一脉、易魍!”
“魉之一脉、吴魉!”
“觐见吾主!”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我是真的不习惯...贪狼,你和破军以后也不许这么叫。至于两位前辈,我以后就叫你们易叔和吴叔吧,你们叫我小辰就可以了,黎叔和洛姨都是这么叫的。”话到此处,独孤夜辰的眼神又是一暗,看着身边的渊虹枪和飞羽弓,沉默了下来。
独孤夜辰不知道,其实易魍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得到剑鬼传承的年轻人。
看到气氛又压抑了下来,易贪狼忙接口道:“行,行,行,听你的还不行么,那我和木头以后就喊你老大,这总行了吧?说实话,那个称呼我也不怎么习惯呢。”
其实独孤夜辰不知道,能让易贪狼和吴破军这两个同样心高气傲的人,喊一声老大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嗯,总比叫那啥顺耳多了。”独孤夜辰回道。
听到易贪狼如是说,独孤夜辰也马上收拾了一下心情,毕竟现在并不是可以感情用事的时候。
观察到独孤夜辰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再加上他之前的一系列表现,易魍暗自点头,看来是认可独孤夜辰这个剑鬼传人了,此子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时,易魍才看向那个,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已经站在独孤夜辰身旁,并且从他们出现之后就一直高度戒备着他们的,这位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老人,易魍能够感受到此人的浑厚气息,这个老人的实力绝对不在他之下。
“多谢阁下仗义援手,方使我等能见到小辰,阁下对小辰有救命之恩,就是于我等有大恩,我与吴魉二人在江湖上还算有些薄名,日后若是阁下有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我二人义不容辞!”易魍郑重道。
“诶,你这话就说重了,我只是稍稍帮了这个小娃儿一把,不足挂齿。况且这个小娃儿乃是我故人之子,此番我来这尘世间走这么一遭,本就是要去独孤家见这个小娃儿一面,顺便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前些时日,有个老前辈告诉我,我有个故人之子可能将遭逢大难,我思来想去,我的故人之子也就只有这个叫独孤夜辰的小娃儿了,可惜,如今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唉,一步迟步步迟,老朽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既然夜辰小娃儿现在有了你们二人保护,那么他的安全自然也就不用我这个老头子瞎操心了,既然如此,老朽还有些事要去办,便先走一步了。”老人说完还不等众人接口,就抬步开去。
这个不知姓名的老人真如那天上仙人一般,一步方才迈开便已出现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再一迈步又是十丈之远,眨眼间、老人就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所能及了。
看到对自己有大恩的老人有如此神通,独孤夜辰知道自己追其不上,急忙喊道:“老人家,等一等!我还没来得及报恩,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您老人家请教!”
“你我缘分未尽,日后自会有相见之日,来日方长。还有,你现在身上的伤太过于严重,我一路走来听到万宝行会一年一度的万宝集门,十日之后即将在武城建江举行,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些对你疗伤大有好处的奇珍异宝,你不妨走上一遭。”此时已经只闻老人之声,不见其人了。
“还不知老人家名讳!”独孤夜辰赶忙大喊道。
“云亦影。”飘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逐渐消失于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