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元夫人虽面色不悦,却也不再多言。
惠妃吩咐揽月阁内侍候黎婕妤的宫人将今日黎婕妤穿的绣鞋取来。
绣鞋被血燕湿透,留下了污渍不易清洗,还未来得及扔掉。
宫人进了寝殿,很快将鞋取来。正好许太医也在,惠妃便吩咐太医细细查看绣鞋是否有异样。
许太医将鞋拿在手中,将鞋面与鞋底都仔细查看了一番,躬身道:“回皇上与娘娘,绣鞋并无问题。”
惠妃神色有一瞬的停滞,然很快便恢复了常色,问道:“你可查看清楚了?”
许太医道:“回娘娘,微臣已细细查看过,并未有任何不妥,鞋底也并无任何异物。”
懿元夫人嗤笑一声,冷眼看着惠妃,“如此惠妃可放心了?”
惠妃淡笑道:“臣妾从未不放心夫人,只是担心此事传出去对夫人名誉有损。如今太医亲自查验过绣鞋,如此自然无人敢再怀疑夫人。”
懿元夫人凤眼微眯,不冷不热的道:“惠妃向来伶牙俐齿,怎么说都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承琰目光落在懿元夫人与惠妃身上,面色不悦的咳了一声,二人只得噤声。
承琰看着地上的施良媛,冷声道:“此事是否为你所为?”
施良媛紧咬下唇,摇头道:“皇上相信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
承琰闻言不语,眉头紧锁,看不出喜怒。
懿元夫人扫了施良媛一眼,出言道:“既然施良媛不肯承认,不如盘查一下永宁宫附近洒扫的宫人,是否见过有人在黎婕妤出事的地方有异常举动。”
惠妃想了想道:“臣妾约辰时三刻去华仪宫请安时看到宫人还在洒扫,离开华仪宫时还不到巳时,想必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有人将水晶石洒在了宫道上。”
承琰微微点头,吩咐孙长胜去传负责在那一带洒扫的宫人。
待孙长胜出去后,殿内陷入一片沉寂,此事尚未查清,谁都不敢再多言,只静静的等着。未曾得到承琰的许可,施良媛与许贵人也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突然我嗓子有些不适,忍不住用丝帕掩着嘴咳了几声,即便我努力的压低了声音,仍旧在这寂静的殿中格外明显。
身后的玉缘轻轻为我抚了抚背,为我递来了茶水。
承琰听到动静,一改方才阴沉的神色,看向我的目光柔和许多,关切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嗽了,可是着凉了?”
听得承琰发问,殿内诸人的目光也随即落在我身上。
我心一沉,心道不好,在这种情境下,承琰对我的态度定会遭妒,忙正了正身子,压着嗓中的不适感,笑着道:“臣妾没事,只是突然嗓子有些痒,不碍事的。”
承琰点头道:“若是不舒服,就及早让太医瞧瞧,不可拖着。”
我颔首应了声“是”。
承琰对我的态度与对施良媛与许贵人的态度反差颇大,我感受到施良媛与许贵人有些怨恨的目光,心中不由叹息。
这时,惠妃瞧了我一眼,笑着道:“沈妹妹因着前一场风寒,身体必然比旁人虚弱些,回去后定要好生养着,万不可再受凉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道:“多谢娘娘关心。”
只听懿元夫人轻哼一声,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孙长胜身后带着几个太监从殿外进来。
“皇上,今日晨起负责永宁宫一带洒扫的便是他们几人,已经带到。”
那几个太监忙跪下请安。
承琰抬眼扫了跪在地上的几个一眼,冲惠妃摆了摆手,示意她来盘问。
惠妃看了看地上的几人,道:“今日永宁宫附近的宫道是你们几人洒扫的?”
那几个太监平时一直都做着宫殿外的粗活,宫中诸位主子虽都见过,却从不曾与主子正面说过话,如今皇上与宫中位分最高的娘娘都在,难免有些紧张。
见惠妃问话,为首的太监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回娘娘的话,永宁宫附近的宫道与小路皆是奴才们负责打扫。”
“今日宫中诸位主子在华仪宫中请安的这段时候,可见过什么人在永宁宫东面的宫道有异样举止?”
为首的太监想了想,摇摇头道:“奴才并未看到何人有异于常人的举止。”说罢,顿了顿,犹豫着道:“奴才在清扫完宫道,打扫永宁宫附近小路时,倒是看到有一位公公在宫道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找东西,仿佛···仿佛还在地上涂抹了一些什么···”
“哦?”惠妃秀眉微挑,问道:“你可看清是何人?”
“因着这位公公停留了一会儿,奴才稍微留意了一下,似乎是···”说着,我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心中突然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只听那太监继续道:“似乎是沈婉仪宫中的品公公···”
此言一出,殿中诸人皆诧异的看着我,我心中瞬间如同被击了一拳,同样诧异不已,未曾想到这太监竟会无端将矛头指向我。
方才惠妃问的是诸人在华仪宫请安的这一段时间,我虽在华仪宫,然而容瑾一直留在雎祥宫,并无人出去。这太监为何要说看到了小品子?
承琰目光深邃的看着我,然而瞬间便将目光移开。
我有些紧张的攥着拳头,面上强自镇定,并不解释。
惠妃也是一惊,继而蹙眉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太监悄悄瞟了我一眼,道:“奴才与品公公乃同年入宫,交情虽不深,却也不会看错。”
此时懿元夫人轻笑一声,看着我,眼中尽是嘲讽:“黎婕妤出事前沈妹妹宫中的太监便出现在宫道,竟有如此巧的事么?该不会此事乃沈妹妹所为吧?”
这时惠妃也有些犹豫了,许是未曾想到此事会与我有关,看了看承琰,有些为难。
承琰没有再看我,盯着那个太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具体时辰你可记得?”
那太监低头想了一会儿,有些紧张的道:“奴才当时并未在意,大约辰时四刻左右奴才们才将宫道洒扫完,去扫小路,扫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品公公,仿佛是辰时六刻吧。”
承琰微微点头,转而又问惠妃:“你们离开华仪宫时还未到巳时吗?”
惠妃颔首道:“是,从华仪宫出来时还未到巳时,因黎妹妹怀着身孕,所以走的慢些,到永宁宫时也不过巳时一刻。”
承琰听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面色却又阴沉了几分。
我看的有些心惊,历来后宫无中生有之事屡见不鲜,若是有人存心陷害我,又无人为我作证,我自然百口莫辩。那个时辰宫中妃嫔皆在华仪宫,根本无人可以证明小品子一直待在景宜轩并无外出。
思及此,我心中暗自着急,努力不露出一丝惊慌,看着承琰道:“皇上,小品子今日确实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