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世一双浑浊老眼见得此情此景,不由一惊。那道血符,关系到戾天冰的生命,同时也是戾天冰与五叶神之间恩怨的见证,若五叶神在大陆完全销声匿迹,这血符便会自动消散。而若戾天冰无力将五叶神铲除,那么血符便会发生反噬,从而使戾天冰陨落,一切等到戾天冰与五叶神决战之时才会实现,然而戾天冰却在此刻决意画出这道血符,可见他已下定决心。
凌世见状也是摇头叹息不已,这孩子也太鲁莽了,五叶神的强横可不是他能企及的,现在五叶神不敢再次侵犯大陆,完全是一些老强者暗中压制,他们才不敢肆意妄为。
可现在凌世叹息也是无用,戾天冰已是将那道血符印入胸口处。
……
当时间流逝到第十五天的时候。
戾天冰和凌世二人已是来到雪灵山山脚下,戾天冰心跳加速,双眸炙热的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这雪灵山,是当初戾天冰十年修炼之地,留下了许多戾天冰的汗水与他童年的回忆。
“呵呵,终于是回来了啊!”戾天冰不由张开双臂,仰天闭目,尽情的呼吸着那熟悉的冰冷的雪的气息。
“这便是雪灵山?”凌世望着眼前这座不算高且极为普通的雪山,问道。然而下一刻,在这里他感觉到了此山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元素,倒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心中念及戾心对修炼的痴狂,也便了然为何他会定居于此。
“嗯!”戾天冰转过头,一双青眸光华流转,极为认真的盯着凌世,道,“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一片平地,便是我十年来修炼的地方,除了修炼,我也经常在这里锻炼速度等身体各方面的素质。”说着,戾天冰指着周围的雪地。这片雪地,倒也算得上辽阔,当年戾天冰在此处训练、修炼天灵诀,倒也留下了很多回忆。仿佛此刻那些画面瞬间就出现在戾天冰的脑海中,令得他有些感慨。
凌世闻言,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但他知道这里对戾天冰的意义是十分巨大的。
“当初,我和父亲还在此处比试了一场呢。”戾天冰嘴角轻轻上扬,而后轻声呢喃,仿佛当初和父亲那一次小小的比斗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呵呵,当初我还击中了他的肩膀呢,不过我知道,他是让着我的。可是,在我大意的时候,他竟然一脚就踹飞我了,我当时还吐了血。他还说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凌世在一旁静静听着,他十分清楚这里的一切对于戾天冰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但他也知道,戾天冰的童年,没有爱。他的童年,活在黑暗中,活在汗水的灌溉中。六岁,便开始修炼。十年来日复一日,大陆上众多修士中又有多少人能像戾天冰一样?那种毅力,那种艰苦,只有亲自尝试过,方才会有感触。
“师公,请随我来。”语毕,戾天冰立即朝雪灵山山脚某处掠去,凌世自然没有多问,轻轻一掠,已是跟上戾天冰。
戾天冰脚步一缓,双腿轻轻踏在地面之上,雪花四溅。
“这条路,是由台阶铺砌而成。十年来,我每天都要从这里跑下山,修炼完后又跑回家,不得使用斗气,这是父亲告诉我的。”戾天冰遥指两人身前十余米远的地方,脸上的感慨之色,也愈加浓烈。
凌世精神力也是感应到这条台阶,此台阶一直延伸到雪灵山深处山顶,当他发现这台阶的长度之后,竟是有些动容,因为联想到十年来戾天冰所经历的东西,凌世那颗苍老的心,竟是有些颤抖。
戾天冰微笑着,眉宇中透着柔和之色,而后他双脚一蹬,整个人犹如猛兽一般飞驰而出,甚至于的衣衫,都是飘飞起来。
凌世摇头,而后也是跟上前者。
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冰冷的白色世界中,戾天冰与凌世两人疾驰在雪灵山的台阶之上。
刚开始,后者心里也是有些不屑,只是千级台阶而已,又如何难得了一个修士?而后后者便是单凭肉体能力,和戾天冰一同疾驰,然而仅仅十多分钟,凌世便是忍不住将精神力释放出来了。
“师公,你这是在耍赖哦。”戾天冰察觉到天地元素都是有着涌动的迹象,往身后一望,凌世已是飞快的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当下戾天冰便不由戏谑的笑着。
“和你比肉体体力?我一糟老头子疯了么?也不看看老夫多大年纪了,我这把老骨头啊,折腾不起!”凌世悠闲无比的在前方回过头,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合在了一起,仿佛他心情颇为舒适。
“呵呵,一代武圣强者,竟说自己肉体不如我,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人?我看呐,您老人家是懒得动!”戾天冰眼神陡然一凝,身体一僵,而后陡然加速,犹如一头猎豹一般往前方疾驰而去。
“你这臭小子!”凌世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通红无比,那般模样,显然是有些吃瘪。
然而戾天冰却并不理会凌世,青眉微凝,青眸中眼神如刀芒凌厉。此刻戾天冰身体急冲而去,俨然超过了凌世。
“这小子……”凌世显然没想到,趁着自己失神之际,戾天冰便已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但凌世此刻却是轻轻呢喃了一声,他仿佛发现戾天冰眼神深处那种认真以及某种坚定,当下心里便是不由翻起惊涛骇浪,感叹般的摇了摇头,精神力包裹下,凌世身形看似轻飘飘,然而速度却比戾天冰快上许多。
……
“师公,你比我慢了六秒哦。”戾天冰站在山顶平地上,看见从最后一层台阶踏出的凌世,不由笑道。那般语气,有着戏谑的成分。
“方才……方才,老夫是……是让着你的。”闻言,凌世仿佛脚下有种站不稳的感觉,着实被戾天冰这种话语呛了一下。
“呵呵,让着我?让着我您老人家还使用灵魂力?”戾天冰走近凌世,道。
“你你你……”凌世被戾天冰说得哑口无言,只是老脸之上,尴尬之色更浓,他凌世何时如此憋屈过?
“算了,师公,天冰也不再取笑你。”戾天冰转身,一头青发随风飘荡,青衫猎猎作响,“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闻言,凌世心里再次掠过一种别扭的感觉,然而听到最后,他也是顺着戾天冰的眼神,望向了前方。
白雪覆盖下,偶尔有着一些绿草地,仍然是一片白雪世界,然而在那更远处,缕缕炊烟直飘天际,几座茅草屋孤独而立,时而飞掠过一只只北雪帝国特有的雪鸟,相互嬉闹,偶尔停在挂满冰条的树梢上,搔首弄姿。时而鸣叫,当真悠闲不已。
凌世眼神陡然一凝,这种地方,不正是他多年来一只想拥有的地方么?一个百岁老人,一个修炼之人,经历了时间诸多沧桑后,能在此隐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然而他同样和戾心一样,还有着某些事尚未完成,还有着某种执念还未解开。
然而当凌世再次望向茅草屋的时候,鼻子竟有点发酸。当年的超级家族,竟落魄到如此境地?
“这里多好啊!”凌世忍不住叹息一声。
“好是好,然而又能怎样?”似乎是了解凌世的心声,戾天冰不由嘲讽道。
“若将心中的一些事情处理完,老夫也要找一处山清水秀、安静宁谧的所在,隐居一世。”凌世右手缓缓抚须,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戾天冰不给凌世面子,当先往前方走去,毕竟他和父母离开已有十月有余,他十分期待自己和父亲相见时的样子。
“娘!娘!冰儿回来了!”戾天冰兴奋的跑进院子内,四处张望。
“冰儿?冰儿!是你么?你回来了么?”同样是戾天冰与凌世二人身前两座茅草屋中的左边那座,此刻屋门开启,一道青影立时是快步走出,不是青雪还能有谁?只见她一袭白色貂衣拖地,青发如海波直挂柳腰,鼻若脂凝,青眸中散发出一种迷人光彩,粉唇如花。她依旧那么美丽,即便岁月老去。
“娘!”戾天冰十分激动,直接是跑过去,投入青雪的怀抱中。
虽然离家仅仅十个月,然而在这段日子里,每当戾天冰看见别人家的小孩牵着父母的手走在街道时,他就十分心酸。这十个月来,戾天冰经历了很多,从一开始进入东湖帝国遇见水菲柔,而后又得到那枚怪蛋,进入血魔学院后山得到噬血,被冷列追杀,以及前些天的蛇谷探险。
戾天冰正在慢慢成长着。
“冰儿……”青雪伸出白皙如雪的双手,捧着戾天冰的脸庞,眼圈竟然微微泛红,“冰儿,你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看着戾天冰略显几丝憔悴的脸庞,以及一些小伤口,青雪眼眸中的泪水,终于是轻轻流下。
“娘,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冰儿不怕,只要能让我戾家再次名扬大陆,即便是再辛苦,我也愿意。”戾天冰目光坚定的盯着青雪,道。
“哎,你跟你爹就是一个样。”青雪叹息一声,道。旋即她仿佛察觉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对了,我爹呢?他是不是在练功房?”闻言,戾天冰才陡然响起自己还没见到父亲,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十年来,他和父亲,从没有很和气的讲过话,父亲总是板着冰冷的面孔。此刻即将再次见面,戾天冰竟然有种忐忑般的感觉。
然而,青雪闻言后,却是沉默不语,脸色愈加不自然了。
戾天冰眼眸虚眯,发现气氛的不对劲,心中不由产生一丝着急:“娘,我爹……他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
青雪微摇螓首,口中轻吐香气,有了一种释然:“先到厨房暖暖身子吧,你爹没什么事的。”
闻言,戾天冰心里的石头终于是放下了。既然娘都不急,那么爹必然是没什么事,自己又何必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