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上一章又修改过)
“粮草方面倒是无虞。”汗明轻轻吐了口气,脸sè稍霁,“公子劝农力本,养民为先,确是妙法。时下,我代郡、高阙,公有余积,民有饶蓄,军储实已不必仰之国库拨给。有了大规模的屯田,几年来,仓廪充牣。”
仓廪充牣?杨枫更加的莫名其妙了。在大赵的几年,虽然大多数时光都在军伍中度过,但他对于战国的经济状况却也略有所知。在这个时代,实物间的物物交换还是相当普遍地存在着的,货币制度则包括有青铜铸币和流行于上流阶层间使用的黄金两个体系,便是官吏的俸禄,也是以实物——粟支付,而时或以赐予功臣赏金为辅。青铜铸币、黄金,实则亦是以贵重金属的自身价值处于流通中的。就某种意义而言,“粟”也正是一种物质保障。代郡仓廪充牣,牛羊牲畜满谷,皮革旃裘毛服各类物资富足,这些难道不是钱?怎么转眼间成了库藏全空、步步维艰的窘境?
汗明苦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思忖着慢慢地道:“公子之法,流民因屯田得富,粮粟俱足,生理rì滋,乃可安于此地,不复思归,且寓兵于民,大可变代郡之疲敝,固为有远利上善之法。然此举为公子yīn蓄实力私法,非朝廷成法,至今密而不敢令邯郸知。朝中或闻风声,亦只当公子图就食高阙封邑俸利,故而广招流民为垦,因当rì韩晶有食邑四千户之封赏,也搪塞得过。三年来,尉缭即屡屡弹劾公子私募流徙之民于封邑,致坏国家地税户赋,公子亦抗疏具辩,反劾尉缭利诱代郡激ān民弃田耘奔其安阳食邑。时人皆知公子与尉缭深相恶,相诋无非笔墨官司罢了,终究无碍。然我却不敢举动过大,恐为有心人觉之。三载之下,高阙流民屯客垦地rì广,存储粮粟rì多,粟麦无所售,以易牛马布麻器具,其价皆贱。我遂定价略加息昂其值而官籴之、易之,悉积蓄于高阙。既以备歉岁之匮,复免公子异rì后顾之忧,此仓储唯可逐年增置广贮,断不可动。代郡、雁门,所丰产者狭,不过马、牛、羊、旃裘、筋角之属。筋角为制弓之具,良马,尤为战备,用之外流生利,何异饮鸩止渴。牛羊牲畜,一则可用于军需转输,二则前有乌家,后有白圭以之商贾牟利,我们实无法与之竞逐。库中虽实,终是死物,难化活钱,如何用度。”
明了其意的杨枫和范增、朱英相顾苦笑。出于广积粮和建立一支可仗之纵横天下铁骑的考虑,粮马器械和代郡的军事实力息息相关。至于旃裘毛皮之类则是死物,难以以之筹款,可又不能拿着这些东西去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官中及督察院下各项繁杂的用度。
汗明眼睛急睒,端起茶碗又放了下去,摇头道:“公子要争代郡民心,不肯额外加收,临时征派,不取‘窕货’,百费实难倚办。”
努力抑住内心的烦乱,杨枫沉吟着道:“若然向乌家开口,或能弥缝填补一时,度过眼前难关?”
“哼!”很轻但又是很着重的一声冷哼,自暗影里传了出来。
杨枫顿时一怔,一颗心更是“霍”地急跳起来,身上凉沁沁的。阖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同样悚然变sè的范增、朱英,他缓缓扭头看向暗中的声音来源处——
那两星尖利的眼神很沉很沉,深不可测,渗着透冷的亮泽,更象两只脱颖的利锥!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冷亮定静的眼睛好一会,杨枫转过了头,也就势转过了适才的那句话,“古语有云,‘中流一壶,千金争挈。搦朽磨钝,铅刀一断。’世间之物,岂真有无用者,况复仓中旃裘毛皮,多为上品。李齐,你筹组监察司、刑侦司之时,我曾让你遣人于各大都邑设立商行酒楼货栈,假商贾之名,连车骑,交富豪贵胄,用间其中。如今,势将借其力而为了。”
那眼神稍稍一变,尖芒微缩,瞬间依然是定静,不显丝毫痕迹的定静峭厉,泛着冷沉沉的光。“齐试行之!”沉静低厚地回了这简单的四个字,一字也不肯多说。
杨枫极力从沉闷抑郁的心境里挣脱出来,原本还有许多话要叮嘱,但终于只淡淡地道:“且尽力而为吧。”当时任用督察院下行商,为的可不是通商贾之利,如今却只得逐其之末,仰机利而食了——也不知是否其才,良间能否成为巨贾!
汗明一咬牙,望定杨枫愤愤地道:“公子,不如长宁君方面暂且······”
“不!”杨枫断然道,“无论他有何索求,皆全力满足他。”犹豫了一会儿,垂下眼睑,轻轻地道,“代郡于大赵,至紧要之地也。韩晶察察为明,我非她腹心之人,焉不受其疑忌。故长宁君镇代,韩晶方可放心。我为郡守,掌军、政大权,然长宁君之权柄实在我上,负有监督之责。其人少不更事,荒奢暴虐,为民嗟怨,既乏近谋,更无远略,也唯有其镇代,我方可得意发舒。金帛供给,每岁糜费不过数千金,便得安此子之心,使旦夕作乐,悦不知息,闇于外事,事柄全cāo于我手,万机在我,僚吏不敢有所异同,再无掣肘。若然以区区财帑忤逆其意,他必寻隙报复,奏章参弹,事事曲意作梗,大事丧矣。如今我屡荐刑侦司隶下从其嬉游,引其游幸,以声sè玩好之乐蛊其心,昧其智虑,不令有一rì之暇,又上表推重其功其能,为其博名张势,则我与其谊愈固,他倚赖器重我愈深,我之位亦愈固。便是将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杨枫看着汗明问道,“积欠的粮饷可曾转运送来?”掩过了长宁君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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