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喻白雪去上学后,皇甫轩开始着手找工作。他不相信,凭着自己哈弗双料博士的能力,会养不活自己的女人。
他翻了翻通讯录,首先给自己熟悉的合作伙伴打电话。
“王总,早上好啊……事情啊,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想问问你那儿最近缺不缺人手……我这儿倒是有个学经济学的博士可以推荐给你……好的好的,这就过来。”
毕竟是第一次张口找工作,皇甫轩抹不开脸,没好意思直接提自己的名字。王总正缺一名这样的能人,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皇甫轩仔细的穿好衬衣,系好领带,一身严谨的出了门。昔日呼风唤雨的皇甫集团总裁,如今落得身无分文,要向对手去找工作。
出了小院,皇甫轩习惯性的走入车库,望着空荡荡的车位,这才恍然记起自己的法拉利早已被没收了。他无奈的耸耸肩,来到了大马路上。
看来只能坐的士了。皇甫轩掏出皮夹子,脸色瞬间绿了。里边除了一张百元大钞,剩下的,便是几张零票了。唉,都怪自己平时只知道刷卡,没有带现金的习惯,这下子可好,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皇甫轩细细的盘算了一下,这里隔城区市中心挺远,如果打的,估计一趟也得几十块钱,那么一个来回后,他和小雪就要饿肚子了。
皇甫轩叹了口气,跟着旁边的路人一起去了公交站。他没有坐过公交车,连公交车的基本车次、路线都不懂,于是问了旁边一个路人:“奶奶,请问去三合路那边怎么走?”
老大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惊讶道:“嘿,我说你个小伙子,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连公交车都不会坐?”
老太太嗓门很大,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注目。
皇甫轩脸上一红,长这么大,他的确没有坐过公交车,甚至都不曾留意过,公交车是个什么样子的。可是为了小雪,为了他们今后的生活,他想:他应该学着去适应,去忍受。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对这里,不熟悉。”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瞧瞧,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被你那大嗓门给吓回去了。人家不熟悉是很正常的嘛,我看这小伙子,仪表堂堂的,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人。小伙子,别担心,待会车来了我叫你。”
这位老大娘倒是挺热心,皇甫轩投以感激的一笑,惹得周围的小女生们纷纷红了脸。
正说话间,一辆公交车像是累得喘气的老人似的,呼哧呼哧蹒跚而来,哧溜一声在公交站前停下。
“来了,来了,106,就是这辆车。小伙子,快过来啊!”热心的老大娘一边大声招呼着,说话间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门边。
皇甫轩站在原地,心底正讶异老大娘的动作怎么会如此敏捷,又有许多人从后边涌了上去。有人回头瞥了一眼,见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撇撇嘴,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就像是看着一个傻瓜。
车门开了,后门的乘客如潮水般往下涌,前门的乘客如抢金币般往上挤。一时间,人声鼎沸。
皇甫轩在一边看得呆了,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再去上车的时候,公交车早已爆满,“哐当”一声关了车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了。
有个讨厌的家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非常鄙夷的骂了一句:“二百五!”
皇甫轩紧抿薄唇,眼底一片冷意。他狠狠的捏了捏拳头,许久才慢慢地松开。
下一辆,这样的场景重新上演了一遍。
再下一辆,还是这样。
旁边一个坐着休息的老大爷看不下去了,劝道:“小伙子,你这样等下去,等到天黑也上不了车的。公交车,靠挤。”
皇甫轩看看时间,已经半小时过去了。看来,他确实不能顾及什么绅士风度了。
等到下一辆车来的时候,尚未停稳,他便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皇甫轩身手敏捷,自然抢了个第一。他想:这下子总能上车了吧?
“喂,我说你这个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来跟我一个老太婆挤呀?我说你好意思吗?”身后的一个老太太发话了,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从她口腔里飘出来。
皇甫轩蹙眉,冷冷的别过脸。
“嘿,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大伙都来看看啊,一个大小伙子,跟我这么个老太太挤,像什么事儿啊?”老太太提高了嗓门,一句一句吆喝着,像是在唱戏。
周围纷纷响起一片指责声。
正巧,后面的乘客下完了,前门忽的打开。于是,人们不再理会这个小插曲,一个个都拼命的往上挤。
于是,各种各样的汗味、体味,奇怪刺鼻的味道都往皇甫轩的鼻子里钻。
皇甫轩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屏住呼吸,扭开头,直到众人都上去了,他才勉勉强强挤了上去。
车里早已人满为患,座位自然是没有的,即便是站的位置,地方也不大。人们随着车子的摇晃,一会儿你挨我一下,一会儿我撞他一下。皇甫轩对这样的触碰厌恶至极,却毫无办法。
公交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一会儿又是一个站,然后又有许多的人不断的涌上来。皇甫轩站在门边,深受其害。他紧紧的抿着薄唇,握着拳头,一遍遍的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这还只是个开始,为了小雪,忍住!
公交车终于到了三合路,皇甫轩跳下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他蹲到一旁干呕了半天,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缓过气来之后,皇甫轩整整自己被挤得皱成一团的衬衫,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王总的办公大厦。
“哟,皇甫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快请坐!”王总一见皇甫轩,惊得从老板椅上跳了起来。他肥胖的身子跑过去,亲自给皇甫轩冲咖啡。他记得,这位少爷偏爱咖啡,而且口味很刁。
“王总,你不用忙碌了,我就是为了你那个工作来的。”
“皇甫少爷,瞧您说的,怎么还让您亲自来跑一趟呢?您让那个人来就是了,对这样的人才,我是求之不得,绝不会亏了他的。何况,还是您亲自推荐的。”
皇甫轩淡淡的看向王总:“我就是那个人。”
“哐当!”王总一时没有捏住,咖啡杯掉在地上,瞬间摔成了碎片,那些滚烫的咖啡溅起来,烫得他直跳脚。
“什、什么?皇甫少爷,你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今天,我就是来应聘你的那个经理位置的。”
王总的嘴巴张得大大地,似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他甚至连裤腿上那滚烫的咖啡都忘了擦。他没有听错吗?堂堂的皇甫集团总裁,要来他这里应聘一个小小的经理。
“皇甫……少爷……”原谅他,这么惊人的消息,一时之间,实在是消化不了。
“叫我皇甫轩吧,我已经不是皇甫家的少爷了,皇甫集团,也不再跟我有任何的关系。”皇甫轩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讨论一件跟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哦……啊?”王总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脏确实有些承受不了。
“王总,你看你那经理的位置,我能胜任吗?”
“当然,当然,只是……”庙小供不了大佛,他不敢用啊。
王总擦着汗水,正在犹豫间,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皇甫少爷,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皇甫轩手一伸:“请便。”
王总拿起电话,一边听一边不时偷偷的看一眼皇甫轩,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了。
皇甫轩看他的样子,心底沉了沉,电话的内容,他已经大致猜到了。
果不其然,王总刚刚放下电话,便一副歉意的对皇甫轩说:“皇甫少爷,对不起。”
“是老爷子那边打来的吧?给你施压了?让你不能给我机会,否则停掉你跟皇甫集团的合作?”
王总不敢回答,只是擦着脑门上的汗水,暗暗腹诽:还真是父子俩啊,说得如出一辙。
眼下,他也十分为难。皇甫老爷自然是不能得罪的。可是父子哪有隔夜仇,万一哪天皇甫少爷重新回到了集团,现在得罪了他,难保以后自己不被穿小鞋啊。他就怎么左思右想,煎熬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皇甫轩看他痛苦纠结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王总了。”
王总顿时松了口气,点头哈腰:“谢谢皇甫少爷的理解,谢谢。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王某的地方,一定……”
皇甫轩不等他说完,径自出了他的办公室。眼下就用得着,还谈什么以后呢。
既然老爷子下了封杀令,估计其他的合作伙伴也没有人敢用他。皇甫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电话去问,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他抛弃了那些大的合作商,转而寻求一些中小企业应聘。然而人家见他一身上好的armani衣服,一副翩翩浊公子的模样,以为他是寻开心的,有人直接将他赶了出来,有人加骂了一句:“吃饱了撑的。”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一家企业用他。找了一天的工作,连泡都没有冒一个。
皇甫轩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有些沮丧。这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面临的挫败。老爷子的封杀,他料到了,却没有料到会被封杀得如此彻底,居然连半点喘息的缝隙都不给他留。他知道,老爷子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把他逼回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皇甫轩拖着一身的疲惫,又挤上了回学院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