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她的声音哽咽住了。
“我叫皇甫轩。”奇怪,怎么会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皇甫轩,我恨你!”
“??!!”
“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你有钱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有钱就可以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玩得团团转?”
“……”
“你赢了!你赢了!钱能买到尊严,买到亲情,什么都能买到,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赢了,满意了吧?为什么你要将这样残酷的真相撕碎了摔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斩断?”
“……”
“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连我做梦的权利都要夺走?”
喻白雪终于崩溃,泪,像决堤的水。
“……”皇甫轩蹙眉,俊逸深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起伏。
他的目光落在她剧烈抽~~~搐的小肩膀上,心底恍惚间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就像不小心触到了荆棘尖上的细刺儿,疼,却看不见伤口。
从一见面开始,他们便像是前世的冤孽一般针尖对麦芒,见过她撒泼,见过她犯傻,见过她羞窘,见过她隐忍,独独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在众人面前,全然不顾及形象,鼻涕眼泪,痛快淋漓的哭。
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皇甫轩暗想,甚至有些懊恼今天上门找碴来走的这一遭。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似的令人窒息,只有喻白雪悲痛压抑的哭声撕裂人的心肺。仿佛这十八年来的委屈,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闸口,通通宣泄了出来,如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大有滔滔不绝之势。直哭得个天昏地暗。
皇甫轩心底闪过一丝不忍。喻白雪说得对,这一切,他是个始作俑者。他和她斗智斗勇,看看着她上窜下跳,他乐在其中。可是现在,当她卸下伪装坚强的壳,哭得一败涂地的时候,他忽然不想再继续猫和老鼠的游戏。
或许,该给她些补偿。
只是,他颐指气使惯了,从来都不会哄女人。
皇甫轩走近喻白雪,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然而刚到半路,又拐弯捊捋自己额前的头发。
“那个,喻白雪,你哭够了吗?”真是一开口就没好话。
“……”喻白雪止住哭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眼瞪他。
“说你白痴你还不乐意,伤心过度的人短命,瞧你,眼睛像水蜜桃似的,比以前更丑了。”
“……”
“别瞪了,再怎么努力也瞪不大。”
“……”
虽说方法欠揍,但却成功的转移了喻白雪的注意力。她不哭了,改为发火。
“看在你这么伤心的份儿上,我可怜可怜你,昨晚酒吧的竞价继续有效。”
皇甫少爷服不得软,连句安慰人的话语气都这么倨傲,变成施舍意味了。
酒吧的竞价?福叔,福婶在一旁偷偷支起了耳朵。
“一个晚上,一千万。”虽然暂时他还没有收了她的想法,权当买只猫猫狗狗吧。
“……”喻白雪依旧用她的水蜜桃眼儿瞪着他。如果此时她有一千万的现金,一定要将那些崭新红粉的钞票悉数拍向他的脸。
一千万?福叔,福婶惊愕得下颌脱臼。
“要不,两千万?昨天搅了你的好事儿,算是补偿。”天价,而且,跟那猪头一比,不论形象气质自己都华丽丽的完胜。她不吃亏,而且,简直是里里外外都赚到了。
皇甫轩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等着她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两千万?福叔,福婶惊呼出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答应啊,小雪,快答应啊!”他们小声而焦急的催促着,生怕他们的小雪一犯傻,天上掉下的金馅饼就被踢飞了。
喻白雪轻哧,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她看向皇甫轩,就像看到一个从侏罗纪走出来的怪物。
皇甫轩被那一声轻哧惹出几分薄怒,又被那异样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怵,他的大少爷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亿万买断终身。”习惯了用钱处理事情,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哼,看你动不动心?
亿万?怎么数的过来?福叔,福婶已经站立不稳,两人相互搀扶着,脚底虚飘。
静默,令人不安的静默,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喻白雪身上,大家都在等她做决定,就像是等待宣布总统大选的结果。
忽然,喻白雪踮起脚尖,在皇甫轩的俊脸上,蜻蜓点水的轻啄了一下。
她的唇柔软冰凉,皇甫轩尚不及体味,她便已经离开。
片刻的惊讶后,福叔,福婶眉眼都笑弯了。他们养大的女儿,关键时刻总是不含糊。
皇甫轩邪肆一笑,性感的唇咧开一个薄情的弧度。都说钱能买到一切,只要你出的价码够高。
“皇甫少爷,这是付给你的赌注。”
“……”笑容僵在皇甫轩的脸上。
“钱真是好东西,它让我看清了世间冷暖,饱尝了人情凉薄。皇甫少爷,您用钱买走我的尊严,亲情,可是很遗憾,我不想出卖我的爱情。”
喻白雪平静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去。爱情,这已经是她剩下的唯一骄傲了。
“小雪,小雪!你不能走!”不待皇甫轩发言,福叔,福婶便急急拦住了她。
“小雪,你好糊涂!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去找啊?”
“是啊,一个晚上两千万呢。”
“什么两千万?当然是买断更划算。”
……
喻白雪冷冷的看着两人争来争去。这就是养了自己十八年的福叔,福婶,这就是自己逆来顺受,做梦都想换取的亲情。此时,他们就在自己的面前,讨论如何把她卖出去,商量着如何得到一个好价钱。
“小雪,小雪,我又有糖了。”福仔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
“糟糕,怎么把福仔忘了?”福婶幡然醒悟般猛拍大腿。“咱们这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吗?”福婶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妇~~人之见!有了钱,咱家福仔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闻言,喻白雪瞬间脸色煞白,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虚弱得有些站立不稳,仿佛面前有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羸弱的身躯吸食进去。
纵然是处事不惊的皇甫轩,也是听得心底一沉。
“原来喻白雪是你们的儿媳妇?”皇甫轩语带讥讽的不悦。
天下竟有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的父母。
“皇甫少爷别误会。”福叔诚惶诚恐,“小雪确实是我们的女儿,不过是收养的,跟他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当初我们就是寻思着福仔长大了不好找媳妇,得先给他养着一个,所以才收养了小雪。既然皇甫少爷看上了我们家小雪,那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份。您放心,小雪那是冰清玉洁,跟我们家福仔什么事儿都没有。”
就你们家福仔,能有什么事儿?皇甫轩轻哧。
【当初我们就是寻思着福仔长大了不好找媳妇,得先给他养着一个,所以才收养了小雪……】
福叔恬着一张老脸滔滔不绝的讲着,喻白雪只看到他厚重的嘴唇上下翻飞,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慢慢的,福婶的那张脸也变得模糊。她终于摇晃了两下,一头栽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喻白雪睁眼的时候,惊觉自己已经躺在家里面的小窝里了,于是挣扎着坐起来。
“小雪、小雪,你醒啦?”福仔的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他手里端着一碗粥,扭动肥大的身躯,聒噪着跑过来。
“小雪、吃!小雪,吃!”福仔舀起一大勺虾米粥就往喻白雪嘴里喂。
喻白雪轻轻把脸撇开,躲过了福仔的粥。尽管她一直把福仔当亲哥哥般对待,可是当她知道福叔、福婶竟是预备把自己养大给福仔做老婆时,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小雪,你不开心?”福仔放下勺子,苦着一张脸。从小,小雪便是他的晴雨表,她快乐,他便开心;她伤心,他就难过。
“小雪,是不是烫?哥哥吹,好吗?哥哥吹!”福仔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了,再递过来。
喻白雪看向福仔,他的眼底一片澄澈,装着满满的祈望,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小雪。
喻白雪轻轻叹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懂,自己干嘛要跟他生气?
他,还是她的哥哥,一直都是。
他,只是她的哥哥,以后也只是。
喻白雪张嘴,吞下福仔喂过来的粥。这个家,无论什么时候,只有他会不计一切的对她好,没有半点功利的,纯粹的好。
“小雪,好吃吗?”
“好吃。”
“你病了,要多吃。来,张嘴!”福仔很开心,一勺一勺的舀起粥,吹凉了喂,又舀,又吹了喂,样子专注而细致,完全不像个痴傻的人。
福叔、福婶怯怯的守在旁边,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甫轩蹙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喻白雪是给福仔预备的老婆,他就有些莫名的恼怒。真是恨不得将福仔丢进海里喂鲨鱼。
这样的乱点鸳鸯也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他决定收了她,也算是为人类基因的进步做点贡献。
转眼,粥碗儿见底儿。
“小雪,你休息,今天我帮你洗碗。”福仔捧着碗,蹦跳着离开。
“小雪,你好好休息,以后别洗碗了,让婶子洗。”福婶忙讨好的说,表情有些讪讪的。
喻白雪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膝盖上,脚踝处都仔仔细细的搽过药了。昨天受伤回家,今天早上骑车送外卖,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这会儿才看到。
她勾唇一笑,然而笑容僵在唇边,终究未能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