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皇上那么久，郑森自然知道他动作中代表的意思。现在要做的就是退出来。
在郑森这个外人看来，皇上不过是想要她的心回到自己身上罢了，正如未见到赵俊熙那时。
皇上只是过度担心她会恢复记忆，而产生负面效果，其实说到底就是爱的太深。爱的越深就越害怕失去，所以皇上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控制她。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说的就是这样吧。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变心或者已经变心，但是其实，他们都彼此深爱着，只是谁都不愿退一步先开口，只能像现在一样互相折磨。而这只会产生反效果。
他不过是个太监，这些都是他看多了人情世故才明白的。然而第三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往往解铃还须系铃人。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林瑶儿跪在地上犹豫着，踌躇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站来，鼓足勇气走到他身旁。
皇上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继续盯着手上的奏折。林瑶儿有些挫败，她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她。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大逆不道地抽走了他手里正在看的奏折，扔到桌子上。皇上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就掩盖过去，转头看向她。
然而迎接他的是她主动献上的红唇。他本来酝酿好危险的眼神此刻被惊讶所替代，可惜她太紧张以至于双眼紧闭，看不到他表情和眼神的变化。
这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会乖乖地站好，等着接受他的冷嘲热讽。
皇上没有其他动作，现在是她主动，他没必要着急。
林瑶儿快速思索，想着他是如何亲吻她的，然后依葫芦画瓢。试探性地伸出舌头，想要进入他的口腔内。可他仿佛预料到她的动作，紧咬牙关，奈何她如何撬都撼动不了半分。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堪。她也郁闷了，以前总能轻而易举地被他撬开牙齿，怎么她就撬不开他的呢？
想法有是好，勇气有也好，但是付诸行动就总是和预想有偏差。难道她要放弃吗？这样小玉就危险了。
林瑶儿没办法，缩回自己的舌头，却又不甘心地舔着他的唇瓣，勾勒出他性感的薄唇，一下又一下。
皇上只是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感受着她青涩的亲吻，纵容着她调皮的试探。他实在很想知道接下来她还会干些什么。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这给她一种错觉，仿佛她吻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这种感觉很不好。
“如果两个人接吻不能感受到彼此内心深处的灵魂，那么这两个人必定不是彼此相爱。”
这是成铭告诉她的，她一直都记得。这一刻，她感受不到他内心与她响应的灵魂，那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已经没有爱了。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占有欲，只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害怕，她该如何承受他不再爱她这个事实，今后她又该如何独自继续生活下去？
想到这些，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唇也颤巍巍地离开他的。皇上亦没有阻止。
她跪在他脚下，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身。皇上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是在害怕吗？害怕他会对她的表现不满意。不过也确实不怎么满意！
“皇上，抱着我好吗？”林瑶儿低低地请求道。
“哦？”皇上弯下腰，左手顺势搂住她的肩膀，右手抚过她的脸，捏住她的下巴，嘲笑道，“如何？朕的怀抱还满意吗？还是赵俊熙的怀抱你更喜欢？”
她抓紧他的衣料，这个选择题根本就没有答案。不管回答谁都间接或直接地承认了她跟赵俊熙有奸情，可是他们却比任何人都要清白！
自己已经在他面前很卑微的讨好了，再流眼泪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懦弱，可是它还是不听话的流下来。一滴，两滴，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皇上蹙着眉头，放开她刻薄地要求：“不要让朕看到你的眼泪，收回去！”
她的眼泪就是她的利器，同时也是他的软肋，现在还不能对她服软。林瑶儿被他吓得瞪大眼睛，硬生生地压抑住嘴里的啜泣声，唯有她肩膀的耸动才看出她还在哭泣。
“再哭哭啼啼的立刻给朕滚出去！”也许这样的语气才能让她完全停下来，果然如此不是吗，她已经停下来了。
她道歉：“对不起。”
皇上对她的话置之不理：“朕现在要沐浴更衣。”
林瑶儿立马点点头，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跑开了。皇上有些失神地盯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双手，陷入沉思当中。
一会儿后，水放好了。皇上径直走向沐浴室，林瑶儿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否该跟着。
皇上在里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她进来，于是幽幽地开口：“所以你是不打算进来侍候朕了？”
“我……我去叫人来。”
说实话，她实在不敢在跟他吵过之后还若无其事地给他沐浴更衣，一点缓和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没想到，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得到他的同意。
她以为他会命令她，要求她，甚至强迫她，可是现在他却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皇上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不高兴，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她给他送来另一个女人。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让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刚想让郑森去看看，门打开了。他不动声色地坐回榻上。
林瑶儿站在外面轻轻地说：“皇上，我……我已经找人过来了。”
“进来！”
她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宫女。皇上直直地走向她，她以为他又想嘲弄她。然而并没有，皇上更不是走向她，而是越过她，走向她身后的宫女。
皇上抬起宫女的下巴，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眼里有着他司空见惯的迷恋和娇羞，长相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并不丑，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林瑶儿让她来侍候他，是笃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吗？他倒想看看到底会怎么样。
审视完后，他称赞道：“眼光不错。”
被他忽略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糟糕。宁愿他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想像刚才一样被忽视，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自作多情。
这个宫女还是她就近找了好久的，最不好看的一个，此刻却被称赞眼光不错，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痛。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现在后悔只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皇上向着林瑶儿下令：“好了，你去加热水，找个人都那么久，水早就凉了。”
她不明白，宫女已经替他找过来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做这种劳苦的事？宫女是用来干嘛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听话的出去搬热水了，现在不能忤逆他，否则小玉会有危险。
等她搬了满满一盆水回到沐浴室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有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林瑶儿多希望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
皇上背对着自己，一手搂着宫女的腰，把她抵在墙上，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她两只手高举过头，弯腰低头与她接吻。
听到身后的巨响后，皇上不疾不徐地转身，地上全是倒出来的水，正冒着热气。而她一身狼狈，眼里积蓄着泪水，却固执地不让它们流下。是了，他刚刚说过不准她流眼泪。
一盆滚烫的热水就这样翻倒在地上，可想而知，她必定也是被烫到了。那么她的眼泪是因为什么？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接吻而心痛流泪？还是因为只是烫伤而疼的流泪？他竟然分辨不出来。
既然分辨不出，那么他就还要再试。
皇上放开那个宫女，踩着水走近她，而她却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也没有再走近：“朕让你做点事就这样吗？”
“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换！”说完迅速地拿起水盆，快步离开。
转身的一刹那，眼泪才不争气地往下流，滔滔不绝，她输给了他。
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可是却发现真的做不到。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敢让自己失声痛哭。她不怕他会听到，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注她吧。
也许这都怪自己，如果她没有说找别人来侍候，如果她没有对自己太过自信，如果她可以再坚强一点，如果……
可是这些都仅仅只是如果，人生没有如果，她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看着被烫伤的双手和湿漉漉的衣裙，她只能自己怜惜自己，否则就再没有人会爱惜自己了。擦干眼泪后她才再一次去打热水。
她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开口罢了。如果没有弄清楚她的心，他是不会甘心的。
当林瑶儿再次把水搬进来之前，她就不断告诫自己，无论会看到什么画面，都不要慌，也不要在意，什么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