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国的第四天,裴言汐起了个大早。不是她不想睡,只是生物钟已经习惯了让她在每星期的这一天醒得早。
好不容易在赛期被准了假但是裴言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懊恼的把被子扯起来裴言汐带着满满的起床气坐起来,折腾的太狠引得腿上一阵疼。
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小心翼翼的挪着腿下床洗漱,裴言汐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塞进兜里准备出门——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不然她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三天以来近乎折磨的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身边发生的一起诶都好像跟他有关,就连自己身上的新伤也是因为想他....裴言汐甩了甩头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慢慢一步一步挪到电梯门口。
经过她这两天的不懈努力,她终于可以摆脱龟速走路了。
裴言汐一大早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她两天没去的训练场。站在赛道外围看着临近终点的位置看着她一回来就光荣撞上的路障,膝盖传来一阵刺痛,裴言汐压根没低头看,只是轻轻拍拍自己的大腿眼睛看着一大早就在场地里一圈一圈绕着热身的选手和车子,声音轻的不知道在安慰谁:“没事,不疼,不疼。”
就这么一直隔着护栏看着赛道,裴言汐摸了摸兜,车钥匙没带。早晨的微风轻轻吹起她脸颊边的长发,带着清晨干净味道的风和微微凌乱的碎发一起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伸手把头发拢到耳后,省的吹的她痒痒的。
“我的大小姐,一大早您老不在寝室歇着又出来造什么孽啊...”
听到这个声音裴言汐本来吹着风看赛车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翻了个白眼给懒洋洋走过来的人:“我上进!不行啊。”
“哪来那么大劲啊真是...”北城走到裴言汐旁边站定侧头瞥了一眼一向早上睡不醒今天却倍儿精神的裴言汐:“早饭吃了么?”
“还没。”
“药换了么?”
“还没。”
“.....”北城刚想再问什么却被裴言汐打断:“喂...我也刚起来好么....”
“大黑小黑专门给你准备特质早餐,不去吃么?”北城转了个身背靠在护栏上翘着嘴角看着天上的云。
“吃,为什么不吃。”裴言汐吸了吸鼻子,早上还是有点冷啊。
“人家特地做的当然不能辜负了。”北城扭过脸看着裴言汐,她说完话却一点没有要动身去吃饭的意思,反而她看着赛场时眼睛里的东西让北城看不懂了。
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她的眼睛,北城看了看别的地方缓了缓,再次看向裴言汐。
他没有看错,她眼睛里的东西他看不懂了。在北城的记忆中裴言汐的眼睛一直是很漂亮的,比他们都浅的琥珀色就像阳光特地眷恋给她的一点光,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笑着眼睛就像会说话,从那时候北城就知道从她的眼睛里来猜她的想法,但是现在,北城看着那双外表一点没变的眼睛,却第一次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回来不论他怎么问她都是一声不吭,然后笑笑找个别的话题一带而过。北城敢用他全部的财产打赌,这件事对她来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还在她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她第一次超过他,面对他挫败的表情,她豪气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有什么不就是输给我了一次嘛,以后我比你厉害了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着。北城记得那时候她还带着学生的稚气不到他肩膀的个子硬是踮着脚尖去够他的肩膀。
而现在,北城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上她了。不是赛车而是生活,她发生的一切都选择了闭口不谈自己承担。裴言汐不说北城也不问了,反正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赛车,她还有师父。
“赶紧吃饭去,吃完了回去老实呆着。”北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裴言汐:“想早点上去就老实去换药,然后尽快给我吧你缺的训练给我补上!”说完还不拉倒硬是在后面多补一刀:“省的丢我人。输了别说你是我徒弟啊。”
裴言汐一挑眉毛:“你丫敢嫌弃我!”
“蠢死了的徒弟....”
眼前师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裴言汐要不是想着自己腿还不老好使绝对一脚踹他屁股上,却听到她那个吊儿郎当的师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仰头看着空荡的天空轻声道:“失去了不要紧,你还有赛车呢。”
裴言汐悻悻的收起了要揍人的架势,抿了抿嘴唇看着北城万年不变的样子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去吃饭吧,我....”北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眼睛看向裴言汐身后的方向,眼神微微变换了一下,嘴角翘起一个只有他自己懂的弧度,苦笑或者是微笑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我就不陪你去换药了,你自己注意点。”说完北城揣着兜转身就走,留给裴言汐一个背影。裴言汐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旋即了然。
北城是想让自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把。
也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了~
就这么看着赛道出神想着北城刚才话里的停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起来的下一秒,裴言汐就僵直了上半身,努力不让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颤抖,眼睛看着再一次冲过终点的赛车眼前出现的影响幻觉一样的却是另一个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裴言汐心跳突然加快,但是同时刚被轻轻盖上一层灰的伤口又被心脏震开。心和腿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没办法忽略身后的人,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但是她不敢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怕她一回头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她就会跟那天晚上离开他一样痛到生不如死。
但是腿边的触感和呜咽声让她实在没办法铁石心肠的分开就干干净净的两相忘。
裴言汐慢慢转过身,微风吹起她脸边的发丝,露出消瘦和苍白了许多的脸庞。漂亮的杏眼满满的不安和悲伤,琥珀色的眼眸里倒影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他迎着阳光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T恤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已经解开的狗绳,挣脱了束缚的兔子兴奋的跑向自己,而她看不清阳光下他的脸,只是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了。
裴言汐嘴唇微微动了动,反应过来这会儿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裴言汐舔了舔嘴唇,选择沉默。但还是敌不过在她腿边撒娇的兔子,忍着腿疼半蹲着弯腰伸手摸了摸兔子头顶的绒毛,语气轻的就像天上飘落的羽毛:“想我啦?”
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女主人,兔子这会儿兴奋的想直接跳到它妈身上啃一口然后舔她满脸口水,家里只有一个大男人实在太难熬了QAQ
直起身子,裴言汐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金钟国缓缓吐了口气让自己用正常的声音跟他说话:“有事?”
“腿怎么了?”好听的声线带着他的关心一丝一丝渗进她的耳朵,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裴言汐能想象出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
“没事。”
说完裴言汐狠了狠心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就连在腿边撒娇的兔子也愣了一下,妈妈怎么又走了?
果然就跟裴言汐想的一样,金钟国皱着眉头看着她艰难的一点一点往前走的样子,他同样能想象她抿着嘴极力忍耐却皱起眉头的样子。
就这样,她在前面一点一点努力的挪,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按下电梯直接上六楼,裴言汐一路上没回头一声不吭,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她的表情才放松下来。靠在扶手上伸手捂着自己脸。
不是说好了不能心软不能反悔的么。
裴言汐打开门,看了一眼电梯还停在六楼,放心的走进寝室,随手带上门。
没有跟上来啊。
裴言汐被这一个念头塞得说不出话来,她到底还是期待着他能追上来么?
可是就算他追上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
伸手摸掉眼角流出来温热的液体,思绪间;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
她的泪腺什么吗时候这么发达了?
坐在床上手指还沾着自己眼角的湿度,裴言汐顺手带上的门并没有发出理应关上的“砰”的一声。惊觉抬头,眼周还带着水痕,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强壮的胳膊。
在门最后要关上的一瞬间,这只胳膊伸进来阻止了门关上,然后重新把门打开。
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率先顺着门缝挤了进来,裴言汐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把门一把捞开进来的男人。
上下起伏的胸膛和额间微微出汗的样子告诉了裴言汐为什么电梯没动。
想要尽量温柔的接近她,金钟国选择了带着兔子走楼梯。一路飞奔,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