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话头,我觉得有玄真平时那股膻气味了。但还是不放心,我举着刀问他:“你是人还是”
玄真一拨弄脑袋,叫道:“不是人,老子成仙一个多礼拜了,拿刀吓唬谁细细盘盘帐,你还欠我好几千块知道不这是要杀债主”
说着拂袖闪进蚩尤殿内,一进门又大叫开来:“这是谁的肠子梁葫芦,你这是偷了座山雕百鸡宴的下水桶哪来这么多鸡肠子恶不恶心”
我闻言知道这是真的玄真,因为你可以变化成玄真的模样,但不会学会他说话时的膻气味。
我把刀扔在桌子上,仔细一梳理事情经过,原来第一次进来的那个玄真是被别的东西假冒的,进来的李小赞也是被假冒的。
既然是被假冒的,肯定是变化之术。既然是变化之术,我岂不是在那人姑且这么叫面前输了手艺丢了份
作为一个妖道,还有比被别人术法玩弄更丢人的吗
我回到蚩尤殿,和玄真手忙脚乱的整理完鸡肠子,一五一十的给他讲了讲刚才发生的事。
玄真瞪着一双水牛眼,惊呼道:“有这种事”
我说:“那还有假你见到的李小赞就是假的,不信你给李小赞打电话。”
玄真当下给李小赞打电话,不想李小赞还没起床,当玄真问及是否来过图南观,李小赞骂道,没起床怎么去,你神经病啊
没等玄真回过神来,我问他:“你昨晚在哪睡的”
玄真不假思索的回答:“陶鹤然家里啊。”
我深感佩服,笑道:“以前你还只是野道士,这下好了,升级为花道士了,没想到你这么猥琐,竟然能泡到妞还是美女警察。”
玄真一脸正经道:“瞎说什么昨晚她一个人睡害怕,我在楼下沙发上睡得,她睡楼上,人家是复式楼,哎呀那个装修啊,特别温馨”
说着,手舞足蹈的给我比划起来。
讲着讲着,突然想起什么来,问我说:“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假冒我和李小赞的这件事”
我说:“不能就此栽了跟头,输了手艺,以后还混不混了”
玄真一脸茫然。
我解释说:“事情很明了了,青云绕45号就是那人住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是他干的,所以上门会会他,输了的手艺得找摸回来。”
玄真迅速打电话,吆三喝四,大有黑社会老大大战之前纠结小弟的架势。
结果只叫来了三个人,李小赞、虎妮和陶鹤然。
陶鹤然一见到我,百般解释,说是:“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们斗法,没别的意思。”
我看看玄真和陶鹤然,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推搡玩笑,俨然已是熟人,深信了那句话:大凡美女都是重口味。
我们一行五人挤在陶鹤然的高尔夫里,直奔青云绕小区而去,我带上了所有的妖术齑。
此时已近黄昏,陶鹤然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可思议,以及仰慕如涛涛江水,把那段视频的优盘还给了我,她相信了那只是障眼法,并且主动请我们吃了晚饭。
青云绕小区边上有家著名的包子铺,只卖驴肉灌汤包,在平章市也是个字号。玄真吃了两腮一胡子的驴油,就差上眉毛了,陶鹤然竟然给他频频递过面巾纸,并且都是莞尔一笑,仿佛很欣赏玄真吃相,轻轻说道:“吃的真率真。”
我和李小赞心里老大不乐意,这世道,不怕你猥琐,就怕有人欣赏你的猥琐。当然虎妮改不了老毛病,自从进门就盯着邻桌一个十七八岁水灵灵的清秀高中男生,明眸皓齿,阳光多情,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吃包子的神态就像咬黄瓜,嚼声清脆,汁水横流
李小赞已经懒得生气了。
吃饱喝足,我们打卡登记,进了青云绕。这青云绕也是建在半山腰上,小区内有个天然泉池,容积率极低,房子与房子之间距离很大,所以当年开盘,是平章市最贵的。
偌大一片山间别墅,细细数来,其实只有四十五户,也就是说当夜无头怪隐没的宅子,是最后一个门牌号。
这四十五户人家中,长期在此居住的不过十来家,因此小区极是清净。
但我们找到四十五号的时候,却被眼前场景惊呆了。
四十五号别墅非常大,有个广阔的院子,院子前面还有片停车场,停车场上黑压压的停着几十辆豪华轿车,豪华到很多我们不认识。
院门张灯结彩,院子里面吹吹打打,不时有细乐传来,里面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在大家的印象里,45号宅子应该阴森恐怖,住在里面的人应该几十年来不与人来往,扔出来的垃圾里应该时不时有个当药引子的人头骨什么的,或是住着一个老太太,每次出门都戴着大帽子,有天风大把帽子刮掉,有个小孩抬头一看老太太的脸,竟然是个兔子头
完全背离了大家的预想,李小赞怀疑说:“葫芦,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家怎么看都像有喜事,开派对,并且交际很广的主儿”
我们嘀嘀咕咕,商量着到底进不进去,要知道,我和玄真一身道袍,虎妮长得赛钟馗,李小赞一看就是黄泉路上开出租车的,只有陶鹤然正常点,还是个警察,所以,要是一般人家,我们进去肯定很惹眼。
这时,从门内款款走出一位高个子大美女。缓缓向我们走来,路灯下一看,人能长成这样,真的需要在娘胎里有充分的美学想象力,定眼看时,她清丽莫名,那闪烁的大眼睛,如秋水一般浩浩茫茫,颦如海棠,笑若莲花,虽然衣着朴素无华,却掩饰不住曼妙的身段,峰前翘后,亭亭玉立。
看得李小赞眼珠子直冒火星,玄真哈喇子快流到了地上,陶鹤然见我们三人如痴如醉,心中大愤。
只见那美女柔声说道:“几位是来赴宴的吗有失远迎,里面请吧。”
那声音曼妙宛如天籁,正是瑶池飘来霓裳曲,兜率传下步虚声。
在我自己定义自己为妖道之前,首先我是个男人,见到如此佳人而不酥麻心颤,有伤天理。如果能灭人欲,还存什么天理我师父讲过,道家都是法自然之学,为什么追求长生不过人性自然而已,人生难得落拓,道德经说,不尚贤,使民不争。同理可得:不尚寡欲,使民不以欲而难启齿也。
因此不自觉得想和人家说话,我装模作样问道:“无量天尊,女仙子是这家主人吗”
那美女淡淡一笑说:“这房子主人是我爷爷。今天我负责迎门送客。”
我点点头,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往里走,那女孩三步两步进门去了。
我正好抽空低声嘱咐自己人:“大家小心,别深更半夜的碰上鬼娶新娘,第二天一早起来,是个大坟场。”
李小赞摇摇头道:“不像,你们没看见蒋万里的车也在停车场上”
众人正要议论,大门闪出那美女的身影,纤手招呼进门。
我们低头不语,是敌是友,是打是留,先进去看看再说。
一进院门,穿过花廊,见院子里别有洞天,有篮球场那么大,像这么大的院子,如今有钱也不一定买到,中间摆了十数张精致的小桌。
每个桌子上坐着七八个客人,都饶有兴趣的喝酒看戏。
在院落一角矮矮的搭着个小戏台,戏台上诸葛亮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哦~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们出现在院中,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当地流传着一句土语:僧道入宅,好事不来。
蒋万里果然在院中,见我们一行人进来,非常诧异。但是满座皆是官商两界的翘楚之士,他站起身来和我们打招呼恐怕有份,于是正襟危坐,微微点头算是尽了认识之仪。
蒋鹿鹿竟也在场,见玄真进来,喜气洋洋指着玄真叫道:“那不是会炼丹的那位道长吗”
一句话引起主人席上一个布衫老者的注意,他蓄着山羊胡,清瘦面容,走过来不明不白的笑笑,开口扯了句黑话:“砸过天吗出洞多少年”
一句话问的我有点蒙,这句话太熟悉了,可想不起在哪听过,思维停留了那么一秒,想起来了,在补天遗术里,专门有一篇竟是这些不明不白的问答。
我下意识朗声说道:“幼时长城止三里,曾在东海种桑田,及至弱冠娶妇日,秦皇已死六百年。”
那老者吃了一惊,继续问道:“田连阡陌,你可刨出个姓氏”
我接口道:“问哪朝唐时姓李晋姓陶。”
老者又是一惊,继而似笑非笑道:“请上座吧。”
说着把我让到了老者所在的桌上,其余几人被他美女孙女带着安排在另外一桌。
我一落座,冲着老者说道:“想必你早就认识我了,我那破观,你明的暗的,去了也不是一次了。”
那老者说:“今天是胡某生日,咱们先不谈这些,来我给你倒杯酒。”
我拿着酒盅说:“你那壶太小,我这盅子太大,我怕你倒不满。”
老者呵呵一笑:“我这壶能盛四海。”
我也不甘示弱:“我这盅子能隐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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