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受伤,进了医院。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急匆匆的接到了姨妈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这件事。
到第三人民医院,急救室的时候,走廊上站满了人。
看起来都是一些社会上的人,有穿背心的露出胳膊纹身的,也有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像是成功人士的,年龄从二十岁到50岁的都有。
姨妈和曼柔坐在长椅上,曼柔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右边袖子挽到了胳膊上,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有血迹渗出。
脸上和鞋子上都带着血迹。
她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姨妈在一旁不断的指着曼柔数落,眼圈都红了,不断的擦拭着眼泪。
这是怎么了!我感觉脚步都有些沉重,要不是扶着墙壁,我都怀疑自己要跌倒。
“扫把星,你真是个扫把星,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你陪我,你陪我啊!”姨妈像个泼妇一样拉着曼柔的头发,把她从长椅上拉起。
曼柔长发被姨妈扯着,头被强迫抬起,脸上除了麻木别无表情。
“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我都让你离开我儿子,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是我儿子除了上面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我变鬼也会让你不得好死!”姨妈越说越气,扬起手对着曼柔就是好几个巴掌。
啪啪啪直响,曼柔一声不吭,像是木头一样,眼神有些空洞。这种表情,我刚刚还在白老师身上看过。
身旁站着的人应该都是表哥和曼柔的朋友,都在拉姨妈,说不要再打了,不全是曼柔姐的错。
我赶紧走上去,拉住姨妈得手,想说点劝解的话,可喉咙干枯的厉害,哆嗦叫了声姨妈。
见我过来,姨妈总算是松开了曼柔的头发,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抹眼泪,说造孽啊,造孽啊!
我赶紧拍拍她背后,帮她缓气,又拉着她让她坐下。
看了一眼曼柔,她全身瘫软在凳子上,依旧低着头,像是没发现我来了,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浑身轻微的颤抖。
嘴角已经被姨妈那几巴掌打的开裂流血。也没有叫一声疼。
在姨妈断断续续的哭诉和谩骂中,我才得知,原来表哥不是被人砍了,而是出车祸了。
听姨妈说,表哥和曼柔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学着孩子去游乐场,去也就去了。
可路上,曼柔偏偏撒娇要吃什么哈根达斯的雪糕。
去游乐场,吃哈根雪糕?我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或者说听错了。
这是表哥和曼柔这两个凶巴巴龙能做出来的事吗?这是学生时代小情侣才能做出来的吧?
可偏偏他们就做了。
我还以为是表哥去买雪糕的时候被撞得,事情却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在买完雪糕付钱的时候,一辆车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冲断路边的围栏,朝着曼柔冲过来。
表哥猛的把曼柔推到一旁,自己却被车子撞得飞出了好几米远,而卖雪糕的那个老板直接被当场撞死。
路上,没有车子敢停下来,也没人帮忙。是曼柔一个人硬生生的背着表哥走了将近一公里到停车场,才开车来了第三人名医院。
至于那驾车撞人的司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好像是毒驾。
哎!
我叹了口气。
难怪姨妈说曼柔是扫把星什么的,还扯她头发,甩她巴掌,曼柔都一声不吭。
真的是毒驾?是一场交通意外吗?我心里隐隐感觉事情不像是姨妈说的那么简单。
在刚进医院的时候,我就听到表哥的朋友在大声议论,说什么要去把哪个哪个给砍了,给文龙哥报仇。所以我之前才怀疑表哥是被人砍伤的。
就算现在,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还时不时飘进耳里,说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操控的,不然为什么偏偏在和伍哥他们争地盘的时候,才会出这事。
他们越说越激动,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直接把刀子从衣服下掏出来,说现在就去警察局把那家伙给砍死了。
这一幕,把周围的病人家属还有几个医生吓得面色铁青,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正好端着托盘路过的小护士,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里边的药物和一些医疗器械全都摔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响。
曼柔猛地抬头,站起身,朝着举着刀子嚷嚷着要去砍人的刀疤脸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扇了一巴掌。
“曼柔姐......”刀疤脸瞬间愣住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曼柔。
“舌燥!”曼柔板着脸转身,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曼柔姐,文龙哥他现在躺在里边,我......”刀疤脸满脸委屈。
“对啊,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策划的。”
“我们一定要给文龙哥报仇,就算把这件事桶到天上去,我也要去报仇。”
“对,大不了去坐牢!”
一群人情绪激动的喊着,声音越来越大,鼻子前还要激动。就连那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都喊的面红脖子粗。
看着这群人情绪激愤的模样,我心头一暖。
“谁他妈在说话,老娘就活劈了他。我自有分寸,不用你们瞎嚷嚷。”曼柔板着脸吼了一声,银牙咬着下唇,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水滚动。
“别吵了!”姨妈抹了一把眼泪,吼了一声,“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这群混混打打杀杀的地方,要么就老实待着,要么就都滚出去。别影响医生抢救。”
吼完这话,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的坐在长椅上,流着泪抬头看着抢救室的红灯。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不断地向佛祖祷告。
一听到会影响表哥,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们脸上还是气呼呼的,四周全都是磨牙齿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曼柔,说刚才有人报警了,你能不能让这群人先撤退?
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又紧张的看向抢救室,没有吭声。
无奈,我只能壮着胆子走向那几个拿着砍刀的人,让他们先离开,或者出医院把刀子收起来在进来,刚才已经有别人报警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要搞出事情来。
他们都知道我是表哥的弟弟,对着我满尊重的。
不过现在大伙都在气头上,虽然没有对着我吼,但却低声的嘀咕一声,说警察来了又怎么样。
曼柔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拿着砍刀的十几个家伙赶紧把刀子收起来,然后走出了医院。
我想了想,又对着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家伙提议,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有人策划的,那就让几个人蹲守在医院外边,我怕有人会来捣乱。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躬身,说少爷,我们早就部署好了。你放心吧。
少爷?我咧咧嘴差点就笑了,这是什么称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呢。
果然被我说中了,那些拿着刀的人刚走不到五分钟,楼下就来了两辆警车,大概七八个警察就来了,腰间都别着手枪。
来了发现没人拿着武器,他无奈只能让大伙掏出身份证来检查。
留在这里的人都有正经工作,不是开出租车的,就是某个工地的包工头,更多的是酒吧的服务员或者保安。
后来那个叫我“少爷”的人去和警方协商,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最后只留下两个年轻的警察,其他几个开车离开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两个医生走了出来,身后跟这几个小护士。
我们一群人直接围了上去,把医生和护士都下了一大跳。
看到有两个警察在,他们面色才好了很多,结结巴巴地说表哥没生命危险,除了有一点内出血,其他都是内伤,最严重的就是右腿断了,要住院观察。
家里出了这事,我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把白老师家的事情和曼柔说,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现在也不能去白老师家了,虽然医院人多不用我帮忙,但也要留在这儿不是?
我给白老师打个电话,就说家里出点事,让她自己注意点,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她听到我不能过去,声音里挺失望的,说没事,她是成年人会自己处理。现在她已经联系了律师,在找各种证据,要告柏霖他们家。
最起码要把房子给要回来。
第二天表哥就醒了,只是右腿被高高的吊起,打满了石膏。上下床都不方便,都是我和曼柔轮流照顾。
每天来看表哥的人络络不绝,混混,或者是各种上台面的人都有。曼柔就负责接待,不过都是背着我们说话。
有意思的是,只要姨妈在场,曼柔就不在,姨妈走了,曼柔才出现。两个人像是搞游击战一样。
在医院里呆了大概五天,我就和曼柔告了个假,去了白老师家。
刚到家门,发现白老师家里大门敞开着,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地上全都是垃圾碎片。
一些搬不动,比如床那些沉重的家具都被人拆了,看样这伙人又来闹过。
白老师去哪了?我走下楼,疑惑的掏出手机就要给白老师打电话。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争吵声在耳边响起,我顺着声音看去,发现白老师被一个中年男人抓着胳膊,还一巴掌打在白老师的脸上,看样子要把她拉走。
我怒火顿时就上来了,那一巴掌仿佛打在我脸上,心都疼得有些扭曲。
我气的找了块砖头,冲过去对着那背对着我的中年男人的头用力的拍下去。
瞬间鲜血就涌出来了,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我抓着白老师的手就要跑。
没想到她猛的一把甩开我的胳膊,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眼里满是恼怒。
什么情况?我被她这一眼瞪得一头雾水,救她,她还不乐意了?
刚要开口,却看到白老师蹲在地上,用手去摇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喊了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