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铭回来时,看见程洛已经下床了,正蹲在地上整理碎纸片,动作缓慢。
“洛洛,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下床,快躺回去!”唐渊铭有些焦急,“我叫护士过来给你检查创口。”
“不用,我动作很轻,没事的。”
唐渊铭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蹲下来一起帮她收拾碎片,他隐约拼凑出“离婚协议”几个大字,一时间的情绪且喜且忧。
“你们…离婚了?”
闻言,程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开口,“还没。”
“洛洛,如果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幸福,不开心,我随时都可以带你们母子俩一起离开。我们走的远远的,走到傅景恒找不到的地方去生活。”
唐渊铭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直接击中了程洛渴望安稳的内心,她望着唐渊铭温柔的眸子,葱白的手指紧紧蜷住。
不可以。
傅景恒的手段她很清楚,她自己已经被折磨至此了,绝对不可以再连累唐渊铭。
程洛摇了摇头,无奈苦笑,“他是我的丈夫,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看着唐渊铭眼里的光华渐渐黯淡了下去,即刻别过头去,将所有碎片收纳在盒子里,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渊铭,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自己休息一会。”程洛闭上眼睛,不敢再与唐渊铭对视。
她怕自己的内心不够坚定,怕自己那颗想要逃离噩梦的内心会害了他。
唐渊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也没有张开嘴。
关门声很轻。
他回公司了。
程洛沉沉睡去。
——
翌日。
“程洛是吧,来查房了。”年轻女医生清丽的嗓音将程洛搅醒,她掀开被子与病号服,检查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感觉创口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恢复得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程洛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啊,就是太瘦弱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身子这么虚的产妇,赶紧叫家里人给你多补补,不然到时候连奶水都没有,再好的奶粉也比不过母乳啊。”
程洛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哪里会有什么家人来给她补充营养呢——
公公婆婆在环游世界,娘家父母又对自己漠不关心,她的丈夫还一心想要她去死……
思索了一下,程洛发现自己好像只剩下了宝宝一个亲人。
医生走后,程洛蹒跚着步子去了保温室。
二十八号保温箱,程洛的铭牌挂在上面,可保温箱里,却早已不见了孩子的踪影。
“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刚刚才过来换班的。”当值护士显然是被程洛疯狂的模样给吓到了。
程洛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双腿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孩子被人抱走了!
是傅景恒,一定是他!
他居然真的对孩子下手!
程洛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傅景恒的号码,几声忙音过后,却被挂断了。
程洛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再拨通时,已经是打给了许特助。
“少夫人,怎么了?”
“傅景恒在哪?”
“少爷他…在傅氏总部大厦。”许特助的语气有些犹豫,“少夫人,我觉得您…”
嘟嘟嘟——
不等许特助说完,程洛便挂断了电话,起身冲出医院,打了车直奔傅氏总部大厦。
创口撕裂的剧痛早已被抛之脑后,程洛甚至不敢去想象,倘若她晚到那么一秒钟,傅景恒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还那么小,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两天的时间……
——
砰!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猛的推开,许特助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能拦住程洛。
“啊——”
软椅上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程洛循声望去,只见二人亲密万分。
程洛感觉心口像是被一根钢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得她无法呼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太太啊…景恒,她是来捉奸的么,人家好害怕啊。”女人娇滴滴地靠在傅景恒的身上,看向程洛的眼神却满是得意。
那女人顶着一张程洛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程萱萱。
此刻傅景恒也已经松了手,轻轻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女人。
傅景恒今天特意把程萱萱叫来,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录下视频,发给程洛。
他要看她抓狂,看她发疯。
没成想程洛竟然闯了进来。
也没成想,程洛的反应,竟与他所预估的大相径庭——
“傅景恒,我没有心思去管你的那些风流事。”程洛深吸了两口气,忍住心头的钝痛,淡淡道:“我只问你,孩子到底被你弄到哪去了?”
由于出来得太过匆忙,程洛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更加瘦弱苍白。
红唇已经失了血色,可偏偏那一张脸,淡然中隐隐透着坚毅。
傅景恒身体猛地一滞,一股强烈的怒意蹿上心头。
这女人什么意思。
她不是很爱他么,不是很在意傅太太的位置和颜面么,怎么现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中的不快越发强烈。
似是察觉到了男人情绪变化,程萱萱抬起柔软的手指,在傅景恒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地勾着,“景恒,我与姐姐许久未见了,你不介意我去和她说几句话,叙叙旧吧。”
傅景恒自然将程萱萱这一类女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明知她不怀善意,但还是默许了。
程萱萱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凑近程洛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别急,我那亲爱的小外甥被他外公外婆照看得很好呢。”
程洛的眸光立刻从平淡转为狠厉,她沉声问:“你们想怎么样?”
程萱萱后退一步,与她对视,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同样都是程家的女儿,若不是当初傅老夫人指名要你,此刻头顶傅太太名衔的人就应该是我,难道就因为你那个死去的妈么?程洛,你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程洛本不愿与她计较,但故去的母亲是她心头大忌,她攥紧拳头,嘲弄般地勾了勾唇角,“傅太太?程萱萱,别痴心妄想了,傅景恒心爱的女人已经在断崖边粉身碎骨了,至于你,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