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菁和直树同学的过招挺精彩的。但是轮到我和直树同学过招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我身在其中不知,阿菁的吐槽是:“好没意思。”
而没意思的点在于,我感觉直树同学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水平,真是太过分了。
我横截住那只留有七八分余力的手,有些生气,你今天是没吃饱对吧。
我瞪了直树同学一言,后退两步收势,向余菁妹子招手。“阿菁,我准备运动做好了,来过两招。”
余菁同学饱含深意地瞥了直树同学一眼,直树同学默默地退到一旁,拧开水瓶的盖子,往脑袋里灌水。
“来不来,别磨磨蹭蹭的。”你怎么非得看他的脸色。
“咳咳……”余菁不为所动,依旧坐着,很假地清清嗓子,胆大包天地对着直树同学,口不择言,“你不行的话,我帮你推倒她。”
妹子你真是太过分了!很好,现在我已经做好了虐杀的准备。
直树同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他放下水瓶,站起。“再来。”
手下留情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我主动近身挑起攻势,不给对方留余地。最多不打脸。
直树同学显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怒火,退无可退之下,只能以攻代守,一举一动凌厉许多。
第一波猛烈攻势被遏制的我,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学的路子是主张借力打力的,这样猛烈狠厉的连续攻击是很不妥的,尤其体力不及对方的情况下。最好是以静制动,找到对方的漏洞,一击定胜负。
冷静下来,智商上线之后,我主动地放缓攻势,转换攻防位置。
此消彼长,我压下嚣张的气势,直树同学却加快了进攻的步伐,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防守向来是我的强项,以往师父和师叔也是作为重点方向培养,应付直树同学的攻势并不成问题。
局势就这样僵持着。我眼珠一转,想到了打破局面的方法,变换脚步,主攻下盘。
直树同学虽然防备不足,但是反应很快,险险地避开了。
我心里很可惜,错过了一次机会,更是加快了速度。
看得出来,直树同学下盘功夫不够扎实,只能勉强应付,却加大了上盘的攻击力度,企图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不为所动,避其风头,坚持下盘取胜的攻略。
局面再一次陷入僵持,两三分钟被拉得很长,我却隐隐有些心焦。
没错,我遇到了和余菁一样的问题,体力不足。不能持久战,必须在两分钟内解决,不然速度会变慢,顾此失彼。
我一边咬牙坚持着,一边寻找机会。
又是一拳迎面袭来,正常思路应该是要上手挡的,但此时此刻,我决意破釜沉舟,反而近身上前。这是在用速度拼猛击,近身很可能会被打脸,但速度快的话,利用身高差可以险避。
很幸运地,在捕捉到直树同学眼中一丝错愕的同时,我矮身躲开了,并打中了一记肘击。
直树同学条件反射地按住左腹,后退几步,靠在墙上。
我一下蒙住了。刚才太过忘形了,原本应该是点到为止的……最后我竟然忘了控制力度,只来得及在最后时刻避开要害。
若是我最后一刻来不及避开,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连忙过去扶住直树同学。“对不起,我——”我想说不是故意的,却一下子噎住了。
直树同学压抑着颤音,低声喘气,并没有与我对视,只是垂眸道:“没关系。”
阿菁和余师傅见状,也围过来。
余师傅比较冷静,半扶着直树同学坐下,掀起直树同学的衣服,小心查看。
大概我表现得很慌张,阿菁默默地拉上我的手,扣了一下。我转过头看了看阿菁,背对着直树同学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想哭,眼睛热热的。一不留神,蓄着的水就漏了一滴。
阿菁伸手捏了我的脸,道:“一报还一报,这回轮到你照顾江直树了。我嫌你丢人。”顺便用手指不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
大概一分钟的样子,余师傅拍拍直树同学的肩膀,笑笑。“避开要害了,皮肉伤,养一两个星期。”又吩咐女儿:“阿菁去拿药酒。”
阿菁也不多话,往门外去。
余师傅又想起什么,问直树同学:“你会推拿吗?这样散瘀比较快。”
直树同学摇头。
余师傅又问:“日奚会不会?”
“多少会一点。”我也不隐瞒了,只想帮忙,弥补一点自己的过错。
“那你再仔细看一遍,每天一次,配合药酒。”余师傅一截一截地卷起衣袖,让直树同学躺平,掀起白T-shirt的一半。余师傅一边比划,一半讲解要点。我唯恐自己记忆出错,仍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余师傅核实。
这时,阿菁拿了药酒回来。余师傅接过,递给我,说:“你来,我看着。”
我接过药酒,有些小心:“直树同学,这个可能很痛,你——”
“嗯。”直树同学大概真的很难受,不欲多言。
我忐忑不安地把药酒倒在手心,先把手搓热,然后按着余师傅说的在直树同学身上实验。
直树同学一言不发,只是变重的呼吸声暴露了隐忍的痛楚。我听得心里难受,不由得轻了力度,但立马就被余师傅看出来了,提醒道:“力小了两分。”
我也只能依言下狠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塞塞的,直到站在我家门前,即将道别,依旧心塞。
“药给我吧。”直树同学忽然说道。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余师傅的药。”
“放我这里吧,每天放学你到我家来吧。”
直树同学沉默一阵,坚持道:“不用麻烦你了。”
我停下脚步,抬头。“这是我的过错,对不起。请——”
“你不必道歉,把药给我吧。”直树同学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莫名的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生气到想要撇清关系不想再见面的程度。
“可是——”可是医嘱吩咐了——
“你留着吧。”直树同学耐心耗尽,脚步加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只余重重的关门声,以及重新降临两人之间巨大隔阂。
我想,我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