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家的山药,有几根已经发芽了。
吴小桐也没将发芽部分丢掉,小心地将芽儿连通着生的部分切下来,放在窗台上晾晒。她有过在家里种土豆的经历,是以知道,块根切块种植要稍微晾晒一下,不然容易腐烂。
剩下的山药块,吴小桐没敢削皮,这儿没有塑胶手套给她用,山药粘液粘在手上会引起剧烈的瘙痒,她就将山药块仅仅除去须根,洗干净,直接放进锅里蒸。至于葛根,她则挑了几块粉性强的,削了皮,同样放进锅里蒸……这东西切厚片,每两片间夹一片厚厚的五花肉,就是粉葛蒸肉,出锅后,粉葛沁润了浓香的肉汁,清香爽口,肉片去了油,软烂香浓,却不会伤害发腻……唔,一想就流口水了!
可惜,她也就想想,米面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来的粉蒸肉!
她也听说过,翻过一道山梁,往深处走,就有好些野味儿,野兔野鸡不在话下,鹿、黄羊、野猪都有……只可惜,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就下个篓子捉几只小鱼小虾,兔子野鸡什么的都捉不到,更别说野猪了!
叹息着摇摇头,吴小桐一边烧火,一边低声嘟哝:“能吃饱就不错了,想什么野猪肉啊……”
嘟哝了两句,俯身看灶里的火势,蒸山药、粉葛要大火,她拿了两根手腕粗的松枝放到灶里,看着火势起来,正要起身去淘洗野菜,准备做凉拌菜,就听屋檐下的那道风景突然开口:“想猎野猪……又有何难?取我的角弓雕翎来!……”
话说到此,戛然而止。
吴小桐悚然而惊,怔怔地回头看过去,却见屋檐下的小亓正举着两只手,一脸呆怔出神,若有所思,又茫然无助……
好一会儿,吴小桐见他再没有后话,也没有动作,乍着胆子上前,小声问道:“你记起自己身世了?”
小亓缓缓抬头,满眼茫然地摇摇头,随即懊恼地捧住头晃了晃,声音暗哑道:“只是灵光一闪,好似猎过野猪……再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吴小桐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他这般懊恼,不由开口宽慰:“你也别急,你既然想起一点,以后自然还会有,想起的多了,自然就大好了!”
说着,吴小桐自己也有些恍然,她这番话本是宽慰之语,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了这一次灵光一闪,再有灵光一闪也不是不可能,想起的多了,自然就恢复记忆了!
看着不再晃自己脑袋的小亓,吴小桐留下一抹莫名的目光,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对于这位,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感觉,按说他恢复记忆,回去做他的景王世子,她也能少一张嘴的负担。可再想到混乱的世道,风雨飘摇的亓姓朝廷,若他回去……历史上,任何一个末代皇族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唉,眼下他不是没恢复记忆么,想这些作甚!
摇摇头,将不辨滋味的思绪抛开一边,吴小桐专心收拾起野菜来。
晚上,躺在竹床上,吴小桐又记起白天小亓的话——他说‘角弓雕翎’,她是没办法弄到弓箭,可还有一种狩猎工具,却是很易得的,那就是后世沦为小孩子玩具的‘弹弓’。
练的好了,弹弓打野猪不现实,打打野鸡、野兔还是可能的。
还有绳扣陷阱……她在电视小说上不止一次看过,在野物经常走动之处下绳套,就能将踩进绳套的野物逮住……这跟她在河里下鱼篓子一样,没有危险,只需过一两天去看看有无收获就行!
据说,有经验的老猎人,能够根据山林中细微的痕迹辨别出方圆几里的野物,也能根据痕迹寻找到它们最经常走动的‘道儿’,只要在道儿上下绳套,捕获猎物的可能性很高,甚至可以说从不空手!
一会儿自己制作弹弓,一会儿想着学打绳套,下绳套猎野物……吴小桐满脑子乱纷纷的,翻来覆去,听得老苍头遥遥敲响了三更梆子,才折腾累了,朦胧睡去。
睡梦里,她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猎手,肩背角弓腰挎雕翎,弯弓如月,射箭如蝗,什么野兔野鸡,咱都不屑地理会,一箭出去,一头巨大的野猪就扑倒在地……
梦里畅快淋漓,早上起来,吴小桐却觉得头沉沉的,昏昏的,抬手一抹,略略有些发热。
汗,做梦累的生病,她这算不算开天辟地头一个?
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吴小桐先给自己熬了一碗浓浓的葱根生姜汤喝下去,身体微微一层细汗,整个人觉得舒坦了不少。她就开始忙碌洗漱,然后去福顺酒肆里帮着整理打扫。
没想到,连续多日的福顺酒肆竟然有两桶馊水……一问才知道,昨儿胡大公子回来,一同回来的那些官兵,好些过来吃饭了。刘胖子还特意叮嘱吴小桐,晌午前赶紧弄些螺蛳来,据说之前有人青壳螺蛳是双溪镇一绝,昨儿还要了,可惜没有。
吴小桐暗暗自责,耽误了大买卖,一边谢了刘胖子,飞快地将馊水倒了,又将刘胖子留给她的四五片金黄的锅巴送回家,拿了小鱼干儿做了个鲜美的野菜汤,将锅巴掰成碎块泡在汤里,竟让吴小桐吃出不一样的鲜美来。
西里呼噜将一碗汤泡锅巴吃完,吴小桐抹抹嘴,跟刚起身的小亓打个招呼:“小亓,我去山上抹螺蛳,饭好了,你等着爷爷回来一起吃吧,我先走了!”
小亓正就着吴小桐备好的水洗脸,闻言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待吴小桐走到大门口了,他突然道:“待我伤愈了,就带你去猎野猪!”
吴小桐脚下一顿,回头朝小亓笑笑:“行啊,我就等着你腿好了!”
说完,吴小桐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腿好了……腿好了,说不定他早回去当世子了,还顾得上带她去猎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