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膛微热,枪口兀自有轻烟在冉冉升起,杀手的心有些焦虑。.v.Om匕匕····蛧·首·发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期盼陈北雁会趁乱躲在某些退场观众的身后向外转移,只要发现了这种迹象之后,他发誓一定会趁机朝陈北雁开枪,哪怕是误伤误杀无辜的观众。
在杀手的眼里,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
但是陈北雁很聪明的保持着镇定,没有半点活动的迹象,杀手有点沉不住气了。
因为他是借那些栏杆外的汽车藏身,陈北雁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却有一些观众来这边提车离开。
为了不暴露行踪,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甚至在很短暂的时间之内更换了三辆车作为掩体。
而在他转移位置的过程之,至少有七块瓷砖碎块擦着他的后背飞过。
杀手的转移,竟是给陈北雁制造了数次险些将他毙命的机会。
他意识到,他和陈北雁一样需要镇定。
然而,他真的没法继续镇定,尤其是他被最终选择做掩体的面包车后栖身,被面包车车主发现的时候。
“谁?我车怎么了?玻璃怎么碎了?”
总归是一个巧合,这个杀手选择的那辆面包车竟是被陈北雁打破了前后车窗玻璃的那辆,面包车车主带着女朋友归来,首先看到的是杀手潜藏的身影,然后是出现破损的面包车,很自然而然的把这笔账算在了杀手的身。
严词指责之后,面包车车主顿时摆出抓小偷的架势,想要前来揪杀手。
杀手控制着自己的活动幅度,两颗子弹射出去,将面包车车主和女朋友一并击杀。
两具带着体温的尸体倒下去的时候,他背后的临时停车场又有三辆车开走。
薛宝豺和黄牛小青年之间的械斗已经展开,杀手可以借来做掩体的车子却是越来越少。
如果按照现在车子被开走的速度来计算,不出两分钟之后,他将只剩下这辆面包车可以藏身。
不能再等了!
杀手知道,自己完成任务的同时保全生命的机会越老越少,所以他很果断的朝着陈北雁藏身的小出口连开数枪。
他知道在隔离带械斗的人很有可能会遮挡住他的子弹,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这样耗下去,更加没心情去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
前三颗子弹很不幸的被三个小混混的身体带走,第四颗子弹居然又被那个孤身独战数人的薛宝豺带走,杀手气得只在心里骂娘。
但是咒骂不管是明着骂,还是在心里骂,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杀手决定继续朝着陈北雁的所在开枪。
然而扳机被扣动,弹匣之却没有子弹却推送的声响,杀手豁然省悟,自己枪里的子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打光。
“该死!”
杀手暗骂一声,卸掉空弹匣,快速的从后腰拔出一个新弹匣换。
这个过程,他花费了大概不足两秒钟。
这两秒钟,在别人面前,或许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但是他今晚的对手不是别人。
杀手今晚的对手是陈北雁!
子弹重新膛的刹那,杀手重新准备将枪口对准那个未开放的小出口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豁然注意到,那个小出口之猛然间闪出一道黑影。
这黑影像是离弦之箭,风一般冲到了栏杆这边。
一只手伸出,快速的在栏杆之按动,那黑影凌空飞起,犹如大鸟一般,掠过面包车车顶。
杀手本能里判定那是陈北雁,是陈北雁抓住仅有的两秒钟的时间,从那个出口之迅捷如豹的飞扑过来。
举枪,然后准备扣动扳机,杀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被动了,他不允许陈北雁靠近他的身体。
他准备趁着陈北雁的人尚在半空之,将其击杀。
然则,并不明亮的夜色之,一块瓷砖碎块居然穿过黑暗,在杀手右手食指准备对着扳机发动力量的刹那,闯入他的视线,然后须臾放大。
砰地一声,那块瓷砖碎块没入杀手的脑门,却是尚在空的陈北雁骤然出手。
居高临下的角度以及强劲的腕力,竟是将杀手一击毙命。
陈北雁的身子擦着面包车车顶滑到车尾,恰恰能够看到背对着他的杀手无力瘫倒。
这杀手一身劲装,看他微黄的发色,竟是一个外国人。
外国杀手!
陈北雁心头一阵了然,想想此前不久刚刚被他废掉的张京泰,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冷笑。
外来的和尚不见得一定会念经,但是外国的杀手一定不会无所事事的在华夏国内乱转,想来这是张老太爷早预约好的杀手,恰恰这两天来到了华夏。
如此看来,今天算不跟张老太爷起冲突,不把张京泰当众废掉,过不一两天,张老太爷一样会发动对他的刺杀。
今天的事情固然有些仓促,但先下手为强。
陈北雁深吸一口气。
………………
………………
大股大股的血液从薛宝豺的胸口枪伤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十几双小手伸过来,焦灼的无助的扶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想要将他扶起来,但是瘫倒在地的薛宝豺根本没有再动一动的力气。
那一颗子弹,从他胸口正射入,似乎是没入了他的肺叶之,他感觉自己的肺部似乎被什么东西充塞,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只青葱一般的手伸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半身从地抱起,当他的后背感觉到落在实处的时候,却是落在了冯瑛的大腿内侧。
努力睁开眼睛,薛宝豺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忽然笑了,说“你离我远一点啊,我讨厌你,你都瞎了,反正我是不想要你了……快走吧……”
冯瑛眼眶里流淌着泪水,无神的眼睛专注的朝向薛宝豺的脸,似乎依旧能够看到薛宝豺的模样。
“两年前,你扔掉我,不声不响的走了,现在我……我不会扔下你……”
冯瑛垂泪说道“我承认过去两年我很失望,很灰心,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希望,但我现在知道,不管当初因为什么,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没有苦衷!我一开始是骗你的!”
薛宝豺咬牙说“后来你成了瞎子,哈哈,谁会娶一个瞎子?谁……”
“但我会嫁一个流。氓混混!”
冯瑛决绝说道“我会嫁一个能把全部身家都送给我的流。氓混混,我会嫁一个为了保护我和孩子们,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流。氓混混……”
薛宝豺愣住了。
他想到过会再一次伤害冯瑛的心,想到过冯瑛甚至可能撕心裂肺的哭泣,却万万没想到冯瑛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鼻子忽然是一酸,他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和脸颊吐出来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两年前的事情,对冯瑛而言,是一个噩梦,对他而言,同样是噩梦之的噩梦。
被他打残的村支书儿子一家不依不饶,逼迫学校表态,勒令他退学之后,依然不肯罢休,索要高额赔偿金,否则会动用一切手段,包括法律手段,乃至见不得光的手段,要薛宝豺偿命。
为了儿子的安全,爸妈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产,支付了这笔赔偿金。
这件事情至此,才算是终于画句号。
但薛宝豺身的厄运依旧不曾消失,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事件折磨之后,薛宝豺的妈妈一病不起,很快辞世。
紧接着,没出半个月,他的爸爸也一并追随妈妈的脚步而去。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此家破人亡。
家里的钱基本全部花光,原来友好的亲戚们也断绝了来往,薛宝豺被彻底打回原形,像是一个新生儿一样,在这世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
再不可能给予冯瑛一个美好的未来,再不可能让冯瑛感觉到曾经的温暖。
冯瑛哭泣的时候,他在不远处观望。
冯瑛准备从教学楼跳下去的时候,是他假装清洁工,把她拉回来。
……
他亲眼看着冯瑛的伤心痛苦,然后重新振作,再然后,他一步步的后退,退进黑暗里,把自己和冯瑛隔绝在两个世界之。
如果,我不能应该给你的幸福,我宁愿把给你幸福的权力交给别人!
“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相信你离开我真的是为我好,但是……”
冯瑛泣不成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不管怎么样,不管未来的路是艰难还是顺利,我唯一所愿,是你陪我一路走下去……”
“可我……我真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薛宝豺的心痛如刀割,脸挂着惨然的微笑和幸福的泪水,望着视线里渐渐模糊的脸,轻声说道“我快要死了,如果你愿意,如果还有来生,我也愿意和你重新来过……”
谎言已经没有意义,面对冯瑛那份爱,他也失去了继续说谎的勇气。
努力地睁着眼睛,努力的想要把冯瑛的容颜记在心里,他不要在来生的路,把她忘记……
“来生太久,只争今夕……”
陈北雁幽灵一般来到薛宝豺和冯瑛的身边,一面飞快的在薛宝豺的枪伤附近下针,一面摸出电话,拨通了靳娜的号码“表嫂,体育馆西门附近,有一个兄弟枪,我现在只能帮他止血,后面的事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