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傻冒足足不转眼地盯了我五分钟,我也盯着他。他竟然冲我一笑。刚才开会前在座的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但我就是***想不起这是哪个部门的负责人。我不知道老唐的公司怎么会用这种人,傻里吧唧像个同志,两眼充满让人恶心的深情厚意,别他妈是看上我了吧。
我简单地说了几点意见,勉励大家今后努力工作,然后散会。那傻冒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不走,等我走过他的身边,他突然问:“你还认识我吧?”
我看了看他的胸牌,点点头:“几分钟之前你刚做过自我介绍,沈汉,人力资源部经理,不需要再来一次加深印象吧?”
沈汉乐了:“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说十年前,记起来了吗?”他盯着我,满含期待。如果我想不起来还真他妈对不起他。
我努力想了想,做出快想出的样子。他的脸慢慢溢出微笑,就在他的微笑就要变为得意的紧要关头,我告诉他:“难道你就是隔壁二大爷到重庆来找工作那远房侄子?听说你找工作找不着,又整天被二大爷的老婆冷嘲热讽,一怒之下打晕并强奸了她,不是说正好碰上严打被判十五年吗?怎么就出来了?”
沈汉满含的笑意立刻不翼而飞,沮丧地说:“我看起来像强奸婶婶的变态狂吗?你真不记得我?十年前啊,从昆明回重庆的列车上,我们都退伍回家,坐一块儿,整整吹了两天一晚,像亲兄弟一样,还相约回重庆后共闯天下,谁知道列车到重庆,我只是到架上拿了一下行李,一转眼,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庆虽然不大,但十年来我再也没见着你。”
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但此时脑子里却突然浮出那两天在昆明开往重庆的列车上的情形,我一直跟一个人亢奋地絮絮叨叨,像是一个对前景充满理想和激情的热血青年。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假想,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次回重庆乘坐的是临时加开的闷罐车,而脑子里的场景却是坐在列车硬座上,就像被剪辑错位的电影,始终找不到原始胶片。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
我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是啊,你那时还把你和另外两个战友的合影给我看呢。回到重庆,我们那一批战友每年都有几次聚会,但从没有看到过你。”
我示意沈汉到我办公室聊。坐下,各自接了杯冰水。我深深地躺进椅背。
“我不爱凑热闹,回来就猫着哪也不去,累了几年,就想休息,刚从部队回来那阵,好像有睡不完的觉。”
沈汉笑了:“我也是,回来连睡三天三夜,中间爬起来闭着眼睛吃饭,闭着眼睛撒尿,然后倒床上接着睡……我听说过你们那哨所的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地问他:“一个小哨所有什么可说的?”
“还不是因为你那两个战友的死,居然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太离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伙在一起说起的时候,说不是自杀就是***谋杀。那俩哥们怎么那么想不开?”
扁脑壳高举拳头,视死如归。“祖国万岁”!坑口扬起的浮叶。我和大傻哈哈大笑的脸。四周一片静谧。扁脑壳躺在坑底,一动不动,亚热带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射进来,光柱里是些飞尘在无声地跳跃。
许久,我的眼神回到沈汉脸上:“游戏。”
“什么游戏?”
我的目光再次穿透沈汉的脸。大傻靠着树干半躺着,静静地看着丛林上方的蓝天,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那话儿上揉弄。扁脑壳用军刀一丝不苟地削着竹片,刀锋削过竹片的“嚓嚓”声有节奏地回荡在丛林,他每削一次,就恶狠狠地看一眼大傻的裆部。一只蚂蚁在我旁边负着比它体型大几倍的虫子进行长途跋涉,我准确吐了口唾沫,然后看着它在我的浓痰里挣扎。
“生活就是***一场游戏,谁挣扎谁他妈找罪受。”
沈汉似懂非懂,其实我也就随口一说,他如果真懂我倒奇怪了。沈汉突然凑近我,说:“说起来可笑,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喝醉酒后悄悄告诉我,说你那时精神上有问题,还说他被部队派来专门护送你回重庆,可是一不留神在昆明不见了你,他还为此受了处分。我跟他们说我见过你,跟你在火车上侃了两天一夜,你很健谈,神智也清醒。他一愣,说你也许是假装精神分裂,装得真他妈像,连军医专家组都骗过了。”
“操,我他妈这辈子就想精神分裂,很遗憾,一直没有实现这个崇高理想,也许得等到**实现那一天吧。”
沈汉笑得眉飞色舞:“你跟十年前一样,特逗。那会儿你一直张口说话,中间如果有一两分钟的间隙,就像要虚脱的样子。”
我问他:“你说的那个战友是谁?”
他倒糊涂了:“谁?”
“你不是说有个傻冒护送我回重庆,他现在在哪里?”
“哦,他啊,早死了。回重庆的第三年,他出差,在火车站小饭馆吃饭,有人吵架,他跑去劝,结果被人一刀捅死了。很不值,其实他不去劝那两个人也未必会真打起来。”
我笑了笑:“是挺傻的。”
沈汉礼貌地道别,出去。我坐在桌前发呆,突然觉得一阵寒冷,虚弱得忍不住要颤抖。我转过身,面对落地玻璃,窗外风和日丽,我却觉不出一点温暖。看了看空调遥控板,操,谁给调到了十八度。我把温度升到二十八度,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打开电脑,找到百合。办公室响起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今天我找到了一点事实真相。”
“是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的我们跳坑的游戏吗?”
“记得,以生命做赌注。但你说因为从没有出过岔子,所以这个游戏后来让你们觉得索然无味,再没有玩过。”
“今天有人告诉我,大傻和扁脑壳死在坑里。”
那边沉默,过一会儿,q上出现一排字:“或许你们后来又玩过。”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没有关于大傻和扁脑壳死亡的任何印象,奇怪的是,我竟然从没有试着去追究。”
“上次我说过,或许你下意识地回避。”
“我想不出理由。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记忆里收藏着他们的所有细节,可是对于他们的死偏偏一片空白。”
“也许空白的不仅仅是死亡。”
“还应该有什么?”
“与之相关的一些东西,我说不清。”
我有些气恼:“你的词汇里老是出现‘或许’、‘也许’、‘说不清’,你们搞心理研究的都这样含糊其词模棱两可吗?”
百合打了个笑脸:“因为‘或许’具有引导性。如果你反感,我以后尽量少用类似词语。其实你对这个词的反感,说明你已经在真相的边缘。”
“……更为可笑的是,我那时可能有精神分裂。”
“很好。”
“什么很好?”
“这件事由你说出来很好,说明你已经在正视问题。其实我早有这个猜测,毕竟忘记生命中很重要的场景是不正常的。”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我最好的朋友在我们通常的游戏中丧生,我因此受到巨大打击,精神分裂?”
“什么可能都有。但在事实真相出来之前下结论,就是逃避和隐藏,而这个结论通常也是最错误的。”
我沉默。关上电脑。突然觉得自己好笑,生活自有它的道理,我他妈用得着追究吗?!
“笃笃笃。”
“进来。”
是代书话。她走过来,把上次我还她的富康车钥匙给我:“这车还是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不会开。”
我虽然不屑于她的假惺惺,但这车在公司名下,便坦然接受:“以后要蹭个车什么的,说一声。”
代书话笑了:“这我还会跟你客气吗!走啊。”
“什么?”
“不是说蹭车吗?麻烦你送我和余利到解放碑去一躺。”
我这才看到余利就在门外:“呵,我一堂堂总经理成司机了。”
“怎么?不愿意啊?就算不为我,也为余利……”
我忙说:“美女吩咐,小生敢不从命!”
三人走进电梯,余利一直不说话,我也不跟她搭腔。代书话看看余利,又看看我,“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们俩怎么了?倒像不认识似的。”
我笑笑:“没准人家真把我忘了。”
余利撇撇嘴:“我怎么敢啊。安总身边美女如云,是您老人家忘了我才对。”
我忙谦虚:“不敢不敢,您别不好意思,就承认您忘了我吧。没事儿,我挺得住。”
余利绷不住,笑了:“我倒真想忘了你。”
“这么说是忘不了了?我都不明白,干吗非得忘了我?”
余利转过脸:“没心没肺。”
我严肃地说:“诶,余利,说话可得讲科学依据,我要是没心没肺,还能像早上**点钟的太阳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地站在你面前吗?”
电梯门打开,余利走出去:“你还是祖国的花朵呢!”
上车,代书话硬把余利推到前排。
“安生,你艳福不浅啊。”
我不回头,开车:“那是,美女香车,谁看了不得嫉妒啊!”
代书话诡异地笑了笑:“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金屋藏娇啊。”
“我什么时候金屋藏娇了,妖妖不过是我的住客。”
“不相信,会这么纯洁?”
“我也不想啊,也许是我的杀伤力还不够嘛。”
“你呀,整天花花心肠。我可是看着有人为此吃醋了。”
我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余利,只“呵呵”笑了声,不置可否。车到解放碑,代书话下车:“我下去买点东西,你不用等我,麻烦你送余利回家。”
正是下班高峰,路堵得厉害。余利安静地坐着。我不明白代书话为什么要撮合我和余利。在紫竹苑下车的时候,正见着高红和刘宾。高红装不认识,刘宾倒热情地上来搭腔:“李明,现在又改都市话题策划了?”余利一听“李明”,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了。我忙向刘宾说:“可不是!我这是万金油,哪里需要往哪里擦。”余利笑着说:“李明是我们台里的台柱子,他到哪个节目,哪个节目立马就得火。”高红在一旁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拉着她丈夫匆匆走了。
我送余利上去,余利边开门边好笑:“上次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瞧你干的事!”
“怎么是我干的事?要不是你们这小区千篇一律,那晚我能走错地方吗?”
“你要不到处拈花惹草,会有这种‘美丽’的巧合吗?”余利站在门口,看着我,“进来坐会吧。”
我本想算了,想了想,还是进去。余利换了条家居短裤,套了件松大的t恤,显得双腿修长。她泡了两杯速融咖啡,给我放一杯在茶几上。然后在前面的木地板上放了张毯子,坐上去,拿着汤匙在咖啡里轻轻地搅动,有时腰微微一弯,里面的**就隐约可见。
“这几天跟妖妖合作拍广告,发觉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
“对了,你们那个广告拍得怎么样了?”
“就快进入后期制作了。”余利停止搅动咖啡,看着我,“大地公司那老总对妖妖挺不错的。”
我喝了口咖啡:“上次竞争紫罗兰第一期广告时,他就想拉妖妖跳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好像熊总对妖妖生活上的也很关心,经常探班,问寒问暖的。”
我不动声色:“不奇怪啊,漂亮女孩子总是会让男人献殷勤嘛。”
余利故作开玩笑的语气:“你不吃醋?”
我哈哈大笑:“真是奇怪了,妖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吃的哪门子醋?”
余利也笑了:“肚子饿了,我下面条去,要不要在这里吃?”
“吃啊,怎么不吃!难得咱们余利亲自下厨。”
我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余利下面条。余利娇嗔地说:“在这里看着干吗?客厅坐着去,做好我给你端出来。”
我笑嘻嘻地走进去,站在余利身后,看了看锅里:“水还没烧开啊?”
“废话,刚开火哪能就开了。”
我从后面抱住她,胡子在她颈项上摩擦。余利“咯咯”笑着:“痒。快出去,别妨碍我下面条。”边说,边轻动腰肢,长发拂得我痒痒的。我一把把火关了,两手从她的t恤下面伸进去,捉住她的小乳。余利静静地沉迷,然后转身,紧紧地抱着我,鼻子里发出微微的呻吟。我把她抱到客厅,放在地板上,冷静地在她的呻吟中亲吻,抚摩。要**的时候,坚硬的地板硌着我膝盖生痛,我突然失去了兴致,放开余利,坐回沙发。余利默默地整理好衣服,轻轻抱了一下我,柔声说:“我去下面条。”我点点头,看着电视。余利走进厨房,好半天里面才传出开火的声音。我回过神,发现电视原来没开,走过去,随便摁了个频道,立刻有一阵掌声水银泻地般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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