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一入,每过一天,明瑜心里就不安稳一分。
若是再这么下去,把她许配给顾景行,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刘姨娘的生辰便是在这两日,府中全在忙活着三日后的生辰宴,明瑜去后院喂鱼的时候,还能看到不少的下人匆匆地经过。
手忙脚乱的,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她仔细打。
明瑜也无所谓,一把把地将碎糕点扔里面那湖里,视线一转,便又看到了前几日留意到的那处不寻常的岸边。
画屏就坐在她的旁边,随手捡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乱画,身后虽是忙碌碌的下人,但是一波换过一波,鲜少有人有闲功夫说话,倒也还算安静。
明瑜视线还落在那一处,直到身后突然嘈杂起来,才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是几个和画屏年纪差不多大的丫头,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再仔细一看,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地带着惊慌失措的神色。
“你们几个站在那边说什么呢”
画屏是明瑜身边伺候着的,在府中也能说上几句话,见这情形已经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手上沾上的尘土,“三日后便是二夫人的生辰了,你们不快去准备,在这边说什么闲话”
那几人果然就闭了嘴,却是都带了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明瑜才把视线从那几人身上收回来,刚扔了一把鱼食出去,就听一个丫头道:“三姑娘,是这样的木香前几日说是受了寒,所以一直闷在房间里没出来,今日需要的人手多,芸香方才去她房间瞅了瞅,却是没有见到她、她的人啊”
画屏听得直皱眉:“莫不是芸香过去的时候,她刚好不在房间”
“哪能啊”那个丫头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得颤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木香房间里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有些时日没有动过了,就连她以前一直为三姑娘绣的菡萏的中衣,自风寒那日便也没动过了啊”
身后另一个丫头也符合道:“是啊画屏姐姐,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灰了,拿手一抹,便整个手心都黑了”
这下连明瑜都皱了下眉,木香虽说不在她的院子里伺候她,但是到底是见过几次的,而且这木香女红在一众丫头里是最好的,明瑜前些日还托了个绣活给她
今日听这几个丫头一说,明瑜顿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木香是在哪日受的寒”
有知晓这件事的,立刻答道:“上个月月中的时候。”
“你确定吗”
那丫头开始有些支吾:“奴婢奴婢也没见到,只是那、那日要去叫木香干活的时候,看到了大、大姑娘身边的丫头,听她说是木香受了寒”
阮府的丫鬟小厮何其多,明瑜一时间根本记不起长姐身边的丫头都有谁。
不远处已经有管事的小厮朝这边喊过来:“那边站着的那几个快过来干活晚上都不想吃饭了是吧”
想来也是这么多人堆在一起,挡住了明瑜和画屏,他才嚷出了这句话的。
最前面的丫头正拿眼神询问明瑜,明瑜摆了摆手:“先去忙吧。”
人群一下子又散开。
但是依旧有几句小声的猜测和议论飘过来。
明瑜收拾了东西就要回自己的院子,转眼准备叫上画屏的时候,正看到画屏背对着蹲在那里,小步小步地往前挪着。
她再定睛一看,可不是那处不寻常的地方。
那地方有多滑,明瑜虽是没去过,但是光看也能看出来的,她倒吸一口气,轻斥道:“画屏你莫不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画屏明显是被她吓了一跳,脚一软,差点就真的滑了下去。
她反应倒也快,抓住了明瑜着急递过去的手,起身跳开了几步远。
“姑娘,这处可真够滑的”画屏抱怨了一句,手心里却摊开来,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看这个,方才我在那泥里抠出来的。”
画屏的手指沾了不少泥土和水的混合物,唯一还算白净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银质的蝴蝶耳环。
明瑜皱了皱眉。
这是她前些日托木香绣中衣的时候,送给她的一对耳环。
明瑜对下人一向不苛责,出手也大方。
木香当时几乎是立刻就应了下来。
画屏和自家姑娘对视一眼,结合方才那几个丫鬟说的话,皆是心头一跳。
“姑娘,这木香”
画屏的脸色有些白,才要开口,明瑜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回去再说。”
明瑜本是打算今日偷溜出府,去打探打探顾景行的消息的,被木香这件事一弄,连府都出不得了。
一回到觅月阁,画屏就把院门紧紧地关上了,她觉得这府上的寒气又强了一些,不由得在门口有支了张椅子给挡上。
明瑜:“”
等把一切都弄好了,画屏的心跳还很快,她低低地开口,明瑜甚至能听到那“砰砰”的心跳声个每个字眼一起聪胸腔里蹦了出来。
“姑娘,这木香会不会掉进那湖里去了啊”
“应该是。”明瑜轻呼了口气,绕着暖炉走了一圈,又听画屏继续说:“方才那丫头说,那日见到大姑娘身边的丫头,那、那会不会是大姑娘”
这种编排主人的话,画屏也有些说不下去。
何况大姑娘的脑子和胆子倒是不像是办出这种事的人。
这么一来,就更一团糟了。
之前排除了那顾府公子,也只剩下十二个罢了。
这次排除了长姐,那阮府几百人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有了嫌疑。
那人也定是吃准了阮府一个小丫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所以才能把事情一遮就遮了半个来月。
这偌大的阮府,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个人。
明瑜有些气又有些心疼,木香那丫头也就比她大了一岁,平日里老实可爱得很,更何况她的中衣也才绣到了一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