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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期而遇(1 / 1)

()顾笑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叶常开。

笑颜在大学里念的是英语专业,毕业后进入了一家进出口公司当翻译,开始了随波逐流的打工生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上班的第二天她便遇到了故人——叶常开。

当然,笑颜跟叶常开并没有什么过节,他们的关系非常简单:童年时一个院子里的玩伴。

小时候笑颜的爸爸和叶常开的爸爸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于是他们两家都理所当然的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那是两排平房围成的小院子,一共住了二十户人家,笑颜家和叶常开家刚好是斜对门。叶常开比笑颜大两岁,当然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小院里还有4、5个。于是这几个孩子每天都一起玩,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直到不情不愿的被各家的大人招回去吃饭。说来奇怪,不知是小院的风水好还是怎地,除了笑颜,院子里同龄的其他孩子都是男孩。小时候的笑颜傻傻的,又有些固执,老是跟在那些比她大两三岁的男孩子后面跑,生怕他们不带自己一块儿玩。六七岁的男孩子都很调皮,一见笑颜跟了过来就拉她的小辫玩,笑颜哭了他们就赶紧跑开,可是笑颜一见男孩子跑了,顾不得擦眼泪,颠颠的也跟在后面跑。有过几次之后,男孩子们觉得无趣,再加上各家大人时不时的会说:“带着颜丫头玩,别把她扔下。”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爱跟有时也就任她跟了。

因此笑颜的童年几乎都是和男孩一起疯过来的,爬树,捉蚯蚓钓鱼,去江边捉螃蟹,从桑园坝采回桑叶喂蚕,穿着旱冰鞋在家属区甚至是父母单位的办公区闹得鸡飞狗跳……

其实相对来说,笑颜与叶常开的关系更亲密一些。主要是因为叶常开的爷爷奶奶跟他们家一起住,笑颜的父母有时忙或回家晚就把笑颜寄放在叶家,托叶爷爷和何婆婆照顾她。另一个原因是当时单位出钱买了一台电视,就放在叶家,晚上吃过晚饭,叶家就把电视搬到家门口,全院的男女老少都会拿着凳子挤在电视前看。为了看电视,笑颜有事没事都会上叶家串门。当然还有一点原因笑颜是知道但决不承认的:叶常开还是比较照顾她的,经常在她被欺负哭时会说一句:“带着这丫头吧,哭得人心烦!”每当这时候笑颜就会说:“我哭关你什么事!我就爱哭!”叶常开只是笑笑,也不说话,看着笑颜负气的擦掉眼泪,兴高采烈的继续跟在他们后面跑。

小院里的孩子都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同一家小学,不过年级和班级基本不同。笑颜从小就很乖巧,深得大人们的喜爱,上学后成绩也很好,这一点经常被小院里其他家长拿来当作教育孩子的典范。有哪个男孩子愿意向一个比自己小的丫头学习?因此男孩子们又不理她了。不过笑颜不在意这一点了,她有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不再跟着男孩子们跑了,更多的是放学后和要好的几个同学一块做作业,还会玩一些女孩子玩的游戏,如跳格子,跳皮筋等。后来他们家也买了电视,不再常上叶家了,只是叶常开有时见到她还是会揶揄嘲笑几句,笑颜只是不理他。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笑颜妈妈的单位给他们分了一套房子,于是他们家欢天喜地的搬进了楼房,笑颜离开了童年生活的小院,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那时候还太小,只想着马上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离别的哀伤。小院里的男孩子们,包括叶常开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玩伴,她早已不需要他们,她有新的朋友了。

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叶常开,是在笑颜上五年级时,当时的叶常开已经上初中了。有一天放学他们偶然在路上遇到,笑颜是一个人,背着书包,迎面走来的是五六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子。她认出了其中的叶常开,但是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毕竟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了。正在这时,走在叶常开旁边的一个男生惊叫到:“顾笑颜!叶子,叶子,顾笑颜吔!”笑颜诧异的看过去,叶常开正笑笑的看着她,似乎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刚才叫出声的男生笑颜有印象,似乎是叫陶子,从小学开始便是叶常开的同学,曾经到他们小院里来玩过,所以认识她。但是随着他的叫声其他男孩全都看了过来,眼里露出了揶揄和惊喜,一些喃喃着:“原来她就是顾笑颜!”;另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用胳膊肘拐着叶常开。看到这些人不明原因的看着自己,笑颜有些难堪,再加上懵懂的少女心对某些事情似懂非懂,笑颜立刻矜持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跟叶常开打招呼的。她绷着脸,低着头,双手拉着书包的肩带,也不看他们,快走了几步,与他们擦肩而过,走了好远才喘了口气,但仍觉得后面有很多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从那以后笑颜奇怪的再也没有见过叶常开,哪怕他们上的是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一开始父母在闲聊时经常会提到原来小院里的人的近况。就在笑颜他们搬走后不久,小院里的住户一家家陆续都搬进了楼房,彼此间再也不那么亲密了。听父母说叶常开中考考得不错,上了市重点高中。后来笑颜的父亲调职了,他们又搬了一次家,离原来的小院更远了,父母也几乎不再提小院里的人了。然后笑颜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市重点高中。高一结束时,她在学校门口的光荣榜上看到:叶常开,上海××大学。再然后笑颜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高校,他们之间应该是不会有交集的了。当然笑颜偶尔会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学生之间最敏感的话题便是某某喜欢某某,因此尽管后来笑颜有些明白那些男孩子们当时的态度为何,却也一直不敢深想。她一直是好学生,最怕学校里出现她的“绯闻”,所以她从来没有试图打探,或者说刻意不去打听叶常开的消息。现在长大了,回想往事就像小孩子办的家家酒,小学,中学,大学,那么多的同学和朋友来来去去,他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是儿时的玩伴罢了。

再次遇到叶常开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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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在工作间隙去休息室的饮水机边接水,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大桌子边,一边吸烟一边看报。那个人身穿便装,头发似乎好几个月没有修理了,盖住了半个耳朵,皮肤白皙,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是叶常开,虽然那么多年没见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因为他几乎没怎么变化,他就像是以前的翻版,只是在体积和个头上大了一号。

笑颜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那个人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把目光扫了过来,他也是一愣,随即笑着问:“你是新来的?”笑颜这下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叶常开了,因为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心型脸,要不是眉毛又粗又浓,很多人都会说这是难得的女孩扮相。他笑的时候右边眉毛会不自觉的微微往上移,这么多年了笑颜还是记得小时候他在笑时会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好半响笑颜回过神来,匆匆回答:“是的,我是昨天刚来的,外联部的顾笑颜。”

“哦。我是技术支援部的叶常开。”他仍然笑笑的,语气波澜不兴。

知道他是谁是一回事,听见他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笑颜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可是两个人明明不熟,这样岂不是很可笑。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就算认不出来了,听见名字也应该有一些反应吧,可是看他刚才的样子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似的。一时间笑颜反而有些怀疑了,他还是那个叶常开吗?难道世界上真有叫一样名字又长得如此相象的人?

尴尬持续了十秒钟,叶常开掐断烟,站起身,笑笑的说:“欢迎加入我们公司。”然后不顾石像一般的笑颜,从容的走出了休息室。

当他与笑颜擦身而过时,笑颜明显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小的小孩,他长高了很多,壮实了很多,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股陌生人的气息……

呆立了好久,笑颜自嘲的笑了笑,就算他是叶常开又如何?他们之间又没什么纠葛,难道还跟他叙旧?小孩子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过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罢了。

笑颜接了水,平复心情后镇定自如的走出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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