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断风寒诸人业已沿暗道折回城中,当他刚一推开密室的房门,便见老仆叶方早已恭候在外。见主人携众鱼贯而出,叶方更急忙上前参告,言说京师遣使下旨来了。
断风寒闻言一怔,遂问道:“可知是朝中哪位大人,现在何处?”
叶方回道:“老奴身份低微,怎敢相询……哦,这位大人乃酉时初刻抵此,一时见不着主公便有些嚣躁,现今仍在大堂候着呢。”
“酉时初刻?”断风寒念及至此,当下笑道:“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等前脚刚走,使臣便到,现今已过了三个时辰,莫说是皇帝的使臣,便是常人怕是亦难忍受。”
说到这里,他便朝身后几人道:“小王这便去瞅瞅,几位今日多有劳累,尽早回去歇息吧。”
接着他却又在叶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在听到断风寒的吩咐后,面上明显有些惊诧,但仍旧恭顺的离去了,而叶玄霜等人亦犹豫着各自领命离去。
待诸人离开,断风寒这才朝府中前堂行去。未过多时,他已然行到前堂阶外,抬眼望去却见一身着太监服饰之人正踱步于堂上,行色间的确显出了极度的不满。而对于此人,断风寒其实并不陌生,他正是十常侍之一的赵忠。
在认出对方后,断风寒立时快步迈入堂上,且面上堆笑,道:“原来是赵公公大驾至此,小王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恕罪。”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断风寒可不像月前初到京师洛阳那般了,对于这历史上有名的大宦官,表面上虽是恭敬,可心里却是底气十足。
赵忠亦是如此,虽对断风寒迟迟不来接旨表示不满,但自己在人家地盘上,又哪敢过于动怒,眼见断风寒神色从容的进来,遂只是冷淡的言讽道:“兖州王当真是公事繁忙,怕是皇上亲临,王爷亦难抽身吧。”
听出对方言中带刺,断风寒却并不在意,面上反是亲维,道:“公公远道而来,想必早已劳累不堪,若是圣命容缓,待明日宣读不迟,公公还是先入官从歇息才是。”
他这话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在向对方大献殷勤,实际上内中意思却是在提醒赵忠快些进入正题。
赵忠这般圆滑之人,哪有听不出之理,心中虽是气恼但却是毫无办法,遂只得从袍袖里掏出圣旨并将其展开,尖声高喧道:“兖州王断风寒接旨!”
断风寒即刻一撩衣袍下摆,跪地高呼:“臣断风寒恭聆圣意!”
赵忠随之诵道:“奉天承运,皇帝兆曰,自御弟还于封地以月余,足音杳然,朕甚是思念,近日闻得捷报,御弟此去平叛陈留使其重归我天朝治下,朕心足感宽慰,若兖州战事无碍,还望御弟速返京师,以慰朕苦思之情。钦此!”
“臣断风寒领旨谢恩!”断风寒一边磕头一边暗自思索,心道这皇帝老哥还真是个重感情的人啊。
“王爷圣眷隆宠,实是前无古人啊!”赵忠收起圣旨,待断风寒起身后便将其递给对方,随之便又言道:“既然王爷已然领了圣命,却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动身啊?也好让咱家回去复旨。”
看着一副奸滑相的赵忠,断风寒心下冷笑,心道莫说现在兖州战事吃紧,便是兖州平复了老子也不想在回洛阳了,虽说有皇帝老哥照着,但毕竟局势太过复杂,想想还是呆在自己的封地比较安全。
想到这,他立时淡然一笑,道:“如今兖州战事正是吃紧之时,小王怎可轻易离去,还望公公先行回朝复命,有劳代为向皇帝禀明一切,待他日兖州平叛之后,小王定当火速回京。”
赵忠算天算地也绝对算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故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许。
事实上他此来也并非单单为灵帝搬旨,其主要原因还是想看看断风寒是否还如以往般站在他们这些阉党一边,毕竟像兖州这样一个战略要地能够受己方的控制,那么他们这些阉臣在朝中的势力亦将大大的增强。所以赵忠今日此来极是为了探察断风寒的意向,如果对方已经不受己方控制了,那么他们定然会尽早的做出一些部署。
断风寒自然清楚这一点,就在他认出赵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猜出了几分。而此时的赵忠显然亦已得到了的答案,因为断风寒从一进大堂便流露出的那种强势之态就已经展现出了一种不好的趋势。
不过好在断风寒深知这其中复杂的曼妙关系,所以亦做了充分的准备,就在赵忠欲回馆从歇息之时,断风寒却适时叫住了他。
赵忠不解的望向断风寒,后者却笑着击掌三声。
紧接着,老仆叶方便带着几名下人抬着-口沉重的红漆木箱从堂外走了进来。
断风寒立时走上前去,断然将那大红木箱打开,随之一阵珠光宝气,光华尽放,立时将混暗的堂上渲染的犹如白昼一般。
再回眼看赵忠,这没鸟的太监早已被眼前的景致给迷住了,因为此时他眼前的那-口木箱里所盛满的金银珠宝实在太过诱人,尤其是那一颗颗绽放着白色霞光的硕大的夜明珠,更乃是他生平仅见。
“小王之所以迟来,一则实是公务繁忙,二来吗,知晓公公大驾,便急往库中寻宝,奈何尽心挑选,仍无满意之礼,无奈只得随意拼凑一些,还望公公笑纳!”官场上的一套,尤其是对皇帝身边有身份的太监,想来这些东西是最管用的。早在叶家军顺利攻下陈留后,以往叶家所有的财产亦重新寻回,如今断风寒除了用来扩军安民外,剩余的仍留下大半安放在府库中。
赵忠闻听断风寒一番话,当即面色喜极,虽然他这半生侍奉皇帝,所见宝物也不少,但如今和断风寒赠送的这些东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他暗想难怪张邈要谋划叶家的财产,看来这叶家果然是富可敌国啊。
念及至此,早前的不快终烟消云散,带着一副痴迷的神色,有些结巴的向断风寒言道:“这……这些个……宝贝……”
“这些乃是小王的一点心意,以回报之前几位公公的提携之恩,至于如何分配,公公回京后可代小王全权处理!”断风寒看着对方一副贪婪神色,心中暗叹这糖衣炮弹果然威力无比。说着他也不管赵忠有何表示,当即挥手下令,道:“来呀,尔等将这木箱抬去赵公公的下榻之处!”
“这个……既是王爷美意,咱家也不好推辞,如此便愧领了!”看着下人重新抬起木箱,赵忠当即向断风寒恭维起来,眼中亦是透露着极为友好满意的目光。
紧接着,他便满怀欣喜的撮揖告辞,暗言此行不惘。
断风寒道声恭送,而随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双眼中亦闪过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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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将昏倒的妇人抱上了床榻,遂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又是一阵犹豫。
对于自己的决定,他亦无多少把握,但有一点可以恳定,这名妇人必然难以活命,一时间,良心与理智在他的内心中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在此之前,他业已因为主公的重托亲自杀死了一名农家女子,即便当时乃是无奈之举,但仍旧使得他背负上良心的谴责,以至使他在极度愤概之下冒着风险趁夜斩下了二十余名黄巾贼寇的首级。如今他又要再次面临这种心理上的考验,实在让他一时难以抉择。更何况这妇人乃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前来搭救于他呢!
适故,此刻对于叶三来说,若今趟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有负主公重托,便是不忠。可若是因为主公的缘故,害了这名对他有恩的妇人,却又当属不义之举。唉,眼下忠义两难全,如斯奈何?
犹豫中,叶三缓缓闭上了双眼,脑中更回忆起日前那伙屠村害命的黄巾贼寇,手上不禁用力撰紧妇人盗出的令牌。
终于,在陷入良久的沉思后,他毅然下定了决心,再次凝视床上的妇人一刻,遂强忍着心头悲痛,回首转身步向了房门。
拉开房门的一刹,眼泪终不受控制,滴滴滑落……
“夫人恩义,叶三他日必将以死相谢……”叶三心中决然默念一阵,当即疾步出得屋外且行至园中。
袭袭凉风随着叶三的口鼻侵入心肺,他当即感到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适,长久的内心积郁亦似乎在这一刻随风散尽。或许,这也正是他在做出艰难的抉择之后,随之而来的那一刻短暂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却是他最不想得到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的了。
就在此时,园子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嘈杂声,随之两队手持火把兵器的黄巾侍卫迅速占领了整个院子,院中立时变的灯火通明。而随着何仪狂笑着自园门外走进,黄巾侍卫们更自觉的向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哼,来吧,我叶三已不再惧怕任何人了!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叶三心里极度的冷笑着,更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小子,你还有何话可说?”何仪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看着立在客房门前的叶三喝道。
与他同来的还有那名长相龌龊的文士,其丑陋的容貌在夜间火光的照射下更加令人发呕。
“不知将军所言何故?”叶三冷冷的回道,他的心境已然完全改变。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话可说!”看着叶三面上无惧色,何仪不禁表现的更加气恼。
叶三并不在意,遂上前两步,将令牌高举在手上呈给何仪,面色从容的言道:“将军可识此物?”
何仪见到他手中的令牌,稍现愕然,随即冷哼道:“哼,此乃本将令符,本将岂有不识之理,若非本将及早察觉令符有失,恐尔早已持此令符潜逃出城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叶三见何仪得意非常,当即爆出一阵大笑。
何仪见他突现狂态,大为惊诧,愕道:“尔笑什么?”
“我笑将军糊涂啊……!”叶三高声讽道,随即白了何仪一眼,当即背转过身负手望天,尽显一副悠然自得之色。
“大胆,竟敢辱骂本将军!”何仪越发气恼,立时挥手命令两边侍卫上前捉拿,道:“来啊,给我绑了,本将今夜将亲自宰了这厮!”
命令一出,两边各出一名精壮侍卫,当即将叶三当场押解,可叶三却是兀自冷笑,并没有任何挣扎与惊惶的表现。
“慢着!”就在这时,何仪身旁的文士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喝止侍卫的同时,当即附在何仪身旁耳语起来。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何仪当即面色一惊,随后更慌张的朝叶三下榻的屋中疾步走去,那文士在看了叶三几眼后亦紧跟其后,一同进了屋子,过了好长一阵时间也不见出来。叶三此时的内心可以说是备受煎熬,他并不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便是那名妇人定然难逃何仪的毒手。
时间一点点的逝去,可屋内仍是那么平静,叶三并没有听到何仪那种狂暴的怒吼声,反倒是一些细碎的切切私语,这样的情形的确让叶三感到很是诧异。而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切却更加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满面怒色的何仪大笑着走出屋外,其身后竟紧跟着那名妇人,一旁的文士却是恭维的伴着妇人左右,眼中尽泛**之光。
何仪竟自来到被捆缚起来的叶三面前,亲自将叶三身上的绳索解开,而后笑言道:“叶三兄弟莫怪,此番皆是误会,稍后本将定当为兄弟陪酒压惊!”
叶三起初亦有所疑惑,但在看到那妇人一脸的媚态时,他的内心当即明白许多。想来定然是这妇人与贼子串通一气来此诈他,若非自己以大局为重,怕是当真要着了这女人的道。
“好险,想来我这次歪打正着,押对了宝!”叶三心内暗惊的同时,面上却仍旧疑色未散,看着那妇人道:“将军,夫人她……”
何仪未有多言,只是大笑着看向那妇人,妇人遂近前,媚声向叶三娇嗲道:“叶兄出手怎地如此重,可怜奴家颈子此刻还隐隐生痛,稍后奴家可要多罚叶兄几杯,心头方可消恨哟。”
她言语的同时,更尽现轻浮媚态,哪里像是要遭罪之人,直教叶三内心恼羞不已。
此刻,叶三虽然内心激愤,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而看着面前这些阴险狡诈的恶人,他亦只有露出一脸的无奈。
就这样,暗藏的危机再一次的化解了,而叶三却觉得没有半点庆幸之心,因为在后面还将会发生更多艰险的事情,而今夜的事情则只是个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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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午时,陈留城。
擂鼓重声,号角齐鸣,断风寒在诸人山呼下迈步走上点将台,一袭黄金铠甲好不威严。其端坐至帅位之上,叶玄霜则伴其身后,素甲银枪彰显飒爽英姿。下方文武两班分列,文官肃穆沉仪,武将虎貌生威,台下万千儿郎列阵待检,口中更齐呼“誓死卫城,保我家园!”的口号。
断风寒右手虚抬,台下呼声顿停,随后他便高声言道:“今有黄巾大举犯境,此城存亡皆在诸位将士身上,今日我断风寒亦誓与诸位将士共卫此城,还望诸位将士尽心竭力,保我城池不失!”
“誓死卫城,保我家园!誓死卫城,保我家园……”台下诸将士闻听断风寒之言,立时复又高举兵器,齐声高呼起来。
断风寒看着台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再次挥手压下台下嘹亮悲壮的口号,道:“很好!军中有汝等这般英勇之士,何惧区区几万乡野蟊贼,所谓养军前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汝等建功立业之时,举凡杀敌过十者,赏钱万贯,杀敌过百者,赏金百两并连升三级!但有蔬心职守者,定斩不饶!”
“誓死卫城,保我家园!誓死卫城,保我家园……”断风寒的恩威并济,让台下将士守城之心更加的坚定起来。
就在此时,校场中传来探马之声,一前一后两名斥候几乎在同一时间奔抵点将台前。
“报~!”那跑在前面的斥候,匆匆行至断风寒身前,当即单腿跪立,抱拳道:“禀告大王,定陶方向黄巾贼约计三万,现已离城东八十里!”
“东郡方向有何动静?”断风寒闻听并不在意,反向后面那名斥候询问道。
那斥候回道:“禀告大王,东郡濮阳城中亦出一万黄巾贼寇,现已离城北六十余里!”
“呵呵,很好,就怕他不来!”在听完另外一名斥候的回报,断风寒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挥手命令两名斥候再去打探。
随后,他又行至毛玠身旁,询问道:“孝先,城中民众可已安排妥当?”
毛玠躬立回道:“主公尽可宽心,城中居民凡青壮者大半皆愿留下与我等共卫城池,其他老幼妇孺今早便已出城,往山中避难去了,只待战事一了,方回城签到。”
断风寒点了点头,由衷赞赏道:“好啊,此事皆乃孝先之功啊!”
毛玠谦恭道:“主公谬赞了,此实乃玠份内之事也!”
自从断风寒接连收用了程昱和陈宫后,毛玠便一心扑在了政事上,在断风寒的认可下,可以说他已将自己擅长的内政发挥到了及至,短短数日便已将陈留城治理的安稳如常,在很大的程度上给予了断风寒在陈留以至兖州站稳脚跟起到了巨大的贡献。
在得知城中百姓已经转移出城,断风寒当即回到了帅位上,随即便大喝一声,道:“众将听令!”
“在!”两班文武当即面向而立。
断风寒随即拿起两枚令牌,道:“赵云、典韦听令!”
“末将在!”两人跨步而出,同声应道。
“我令你二人分守南、北二门,若遇贼寇攻打,只需严守,不许出击!”断风寒说完,便将两枚令牌分递二人。
二人躬身接令,当即离去。
见二人离去,断风寒复又拾起一枚令牌,道:“叶勇、叶猛听令!”
“末将在!”两名出自叶家山寨的年轻人闻令欣然。
“我令你二人共同坚守西门,若遇贼寇攻打,只需严守,不许出击!”
“是!”二人接令,面色极为兴奋不已。
他二人本是叶家山寨的青年首领,在前时叶家军围打陈留时,亦表现的非常勇猛。断风寒有意栽培,故而留下他们在军中听用,现今荀攸带着王良、齐远引军在外,所以军中缺少合格的将官,如今这二人加一块倒也凑合着用了,反正是只是守城而已,借此机会培养一下以后或可大用。
接下来,断风寒复又对文官排前的三人,道:“仲德,公台,孝先,你三人负责城中物资周转,四门所需之物还望三位急时调运供应,城头上太过危险,三位便不要去了!”
就这几个人才,断风寒可当真小心的紧。
“是!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三人当然明白断风寒的心意,故而内心皆是感动。
最终,断风寒回望一脸坚毅之色的叶玄霜,柔声道:“我知道,即便我叫你离去,你亦不恳,如此只好委屈玄霜与我一道共守城东,不知可否?”
“玄霜但凭夫君差遣!”叶玄霜深情的望着爱侣,爱意表露无疑。
领略佳人的心意,断风寒心中激荡不已,遂紧紧握住叶玄霜右手,豪情狂纵,道:“好,今日我便与玄霜共同携手退敌,定要教那何仪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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