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旷幽静的山腹,看着手中黯淡无光的石珠,燕七不由得呆呆的想着,出了神。
“这颗石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体内潜藏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梦境中那位白衣老者是谁?为何与自己长着一张相似的脸?”
“剑呢?方才那把赤金色的剑又去了哪里?难道,真的与梦境中所示一般,与自己的意识融为了一体?”
无数奇怪的问题如雨后的春笋一般从他的脑中冒了出来。
正当他想的出神之时,体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有人正在用刀挑断他的筋脉,用锤子打碎他的骨头。直让他痛的不住翻滚,额头上沁出冷汗。
小猴子围着燕七转圈,无辜的大眼睛眼波流转,又惊又急。这一次,似乎连它也无所适从了,直急的蹦来跳去。
在剧烈的疼痛之下,燕七的身体每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哪怕只是挪动一份,都足以令他痛的撕心裂肺。他只得痛苦的蜷着身子,指尖嵌入坚实的泥土,指甲呈暗红之色翻卷而起,指缝间沁出丝丝鲜血。
小猴子一时间没了办法,无奈的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它小心翼翼的舔着燕七流血的指尖。拥有神奇恢复功能的唾液,刚把血止住,痛苦又使得燕七将手指扣入地面,鲜红的血泊立时又淌成一片。
燕七脸色一阵铁青,一阵惨白,已毫无血色。剧烈的疼痛令他两眼怔怔发直,鼻尖冒汗,紧咬着牙关,额头和颈部的筋脉赫然凸现。他只觉,体内的筋脉、骨骼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破原有的生理构造,逆势生长出来。
他的身子忽然一片滚烫,通体呈现出暗红之色,犹如置身在千度高温下的烈火烘炉之中。
剧烈的疼痛,无铸的高温,将他的身心折磨的遍体鳞伤。
在绝望的无奈和痛苦之中,燕七终于忍受不住,呼声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曲径深幽之处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山壁上垂下的五彩钟乳石尖,晚露欲滴。
“滴答”
一滴透明的露水落在了燕七脸上。
此时,他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微微睁开了双眼。
疼痛和高温好像放弃了对他的折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说不出的虚弱和疲倦。
他想动,身体却好像接收不到大脑的信息,瘫软如泥,失去了一切行动的功能。
一股倦意袭上头脑,眼睛将闭未闭之时,他看到了蹲坐在他面前的小猴子,灵目苦楚,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猴子也会哭泣吗?”
燕七只是淡淡一想,体内那股虚弱和疲倦就将他仅剩下的意识吞噬了。
他沉沉的睡去,模样十分安静,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宛若一个死人。
夜,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好像要趁着人们熟睡之时,将万物吞噬在那片漆黑的深渊之中。
可是,世间有恶就有善。有黑暗,一定也存在光明。
晨曦的朝阳驱散了夜的深邃,夜的沉默,夜的黑暗。
同时,也驱散了燕七的倦意。
翌日。
当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心念只是一转,人已如弹簧一般弹身而起。
他疑惑又诧异的低眼去看自己的身体,经过一夜的沉睡,体内好像又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变化。现在,他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握拳之下,力量与机动性好像也比往昔强健了不少。
正当他在疑惑之际,小猴子忽然“叽叽喳喳”的急奔而来,三两下便跳上了他的肩头。
“小东西,怎么啦?”燕七问道。
小猴子一脸惊慌失措,不时用纤细的手指指向前方。
燕七循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清幽的甬道之中此刻却冒着滚滚浓烟,无数烟尘借着甬道中穿堂风之势,正不断的朝着山腹弥漫而来。
他立时掩上了口鼻道:“这山洞之中哪里来的浓烟?”
小猴子已无暇去听他讲话,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别怕,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燕七道。
小猴子歪着脑袋,忽然高声一唤,纵身跳下,跃入了一片浓密的灌木之中。
此时,浓烟已占据了大半个山腹,甬道之中不断闪出火光。
燕七虽蹲下身子,还是感觉一阵窒息。他就地一滚,顺着小猴子足迹追了过去。
灌木之后居然是一条阴暗潮湿的窄道。窄道浑然天成,两侧的山壁好像是两块本要坍塌的山体,相撞在了一起,止住了坍塌之势,形成了这一条窄道。
窄道直径不足三尺,燕七只能侧过身子,缓慢的移动。小猴子身手敏捷,在窄道中依旧穿梭如风,一蹦三跳之下,就不见了踪影。
走了许久,眼前隐见微光亮起。燕七心中大喜,有光就表示前方正是出口所在。
光明和喜悦总是推动人类前进的动力。
燕七如猎豹般纵身跃入那一片微光之中,眼前霍然开朗,不归林中清新的空气又一次在口鼻之间流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宛若一首美妙的曲子。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高兴不起来了。
眼前,枯叶满地,衰草连天,古木参天的林间正立着四匹身形健美壮硕,正低头嘶鸣的健马。
三匹墨色的健马之上骑着三条壮硕汉子,无一不是敞开着胸膛,露出黝黑健美的肌肉。满脸虬髯横飞,面目狰狞。身上穿着一袭胜火红衣。
当中的一匹雪白色的健马之上骑着一腰肢纤细,身形窈窕的少女。瞧着年纪与燕七相仿,柳眉妙目,眉宇间似乎少了些女子的柔弱,却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挺拔的秀鼻旁,两颊颧骨微微凸起,泛着淡淡红晕。乌黑的青丝上戴着一方珍珠编织而成的异域头戴,雨帘般的珠帘垂下,遮住了那一双碧波水眸,倒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少女身穿一袭紧身红衣劲装,玲珑的身段,修长笔直的双腿展露无遗。腰间一把银色的波斯弯刀,镶嵌着无数七彩的宝石,倒成了她最好的点缀。
少女骑在马上,腰肢笔直,昂首冷目,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贵族的傲气。
燕七错愕的望着着四人,从第一个看到第四个,又从第四个看到第一个。最后,目光怔怔的落在红衣少女的马鞍之上。牛皮的马鞍上挂着一张朱色大网,小猴子正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哀求的看着燕七。
此时,其中一名红衣汉子仰面笑道:“大小姐果然绝顶聪明,想出用烟熏烤的方法。这才令我们活捉了‘仙灵狻猊’。”
“是啊!仙灵狻猊聪慧过人,又通人性,若不是大小姐,我们几个老粗只怕这辈子也别想抓到。这下,大当家的伤终于有了指望!”另一名红衣汉子笑道。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却不去理会他们,冷眼一瞟,目光已落在了一脸茫然的燕七身上。
“喂,小子,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山洞里?”红衣汉子扯着粗狂的嗓音呼喝道。
燕七冷眼扫过众人,却不答话,缓步向身后窄道退去。
“咣”
一股罡风劈面而至,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燕七一怔,身子已不由得向前倾倒。一条乌梢长鞭已卷住了他的身体。红衣少女发劲一拉,燕七脚下一个踉跄,脸朝地面,摔了个狗啃泥,模样甚是狼狈。
此举,直引的三条红衣汉子狂笑不止。
“我的手下在问你话呢,难道,你没有听见吗?”红衣少女冷冷道。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还带着些许沙哑。虽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勾人的韵味。
只不过,燕七此际已无暇顾及她的声音是否好听。长鞭一出手,他已知红衣少女手底下的本事不弱。甚至,远强于自己。纵使他的心中有千万般的不服气,不愿意。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我叫燕七。”
三条红衣汉子听罢,同时板起脸来。红衣少女脸色一变,道:“姓燕的?燕南天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
燕七此话刚一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下一刻,他便看到了红衣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原来是燕家公子,那小女子当真是失敬了。”红衣少女道。
燕七战战兢兢道:“没......没关系......你只要把本......本少爷和你鞍上小猴子放了......今......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我爹爹。”
三条红衣汉子面面相觑,忽然同时爆发出一阵讥讽的狂笑。
红衣少女冷眸一转,笑道:“如此说来,小女子是不是还要谢谢燕公子呢?”
燕七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没......没关系......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万事行个方便......也......也是应该的。”
“好,很好!”红衣女子说道:“就让我们燕大少爷知道知道什么是江湖儿女!”
说罢,掌中一松,乌梢长鞭灵蛇一般回到了她的手中。燕七摆脱了束缚,刚想站起身来。三条红衣汉子如三头饿了数日的野兽一般,呼天抢地的将他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