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回/文升阳当面行首告/韩道平现场血染街
话说韩道平厌烦了和俩无赖磨牙，忍不住就想抽刀动手。裴襄这时来到文士跟前，装腔作势拱一拱手，开言道：“这位仁兄，她姊妹能落到如此田地，皆是因你而起，所以阁下难脱同谋干系！”
那被伍亮称作李保长的老者本待离开，听一小童开口说出不俗之语，就又停下看他想要讲什么。
文升阳见有人指责自己，便举起右手说：“本人对天发誓：倘若是我昧着良心，与此等鼠辈为伍，陷害良善，就让我——”
裴襄一摆手打断他：“免了吧，此刻再怎么发誓也帮不到她俩！”
伍老二在旁边听见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织女村盛不下你这副尊神是吧！——还有你这小孩儿，从哪钻出来的？”
裴襄接着问他：“你怎么证明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文升阳憋半天也没想出来，一跺脚：“你让我怎么证明，你说！”
远处隐隐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人声益渐鼎沸。
裴襄道：“伍家有契书为凭，她姊妹要在本地打官司必然相当被动；刚才你说这两兄弟惯于骗人，欺行霸市，那你敢登堂出首，告他们胡作非为吗？”
文升阳把胸一挺，毫不犹豫表态：“若然如此能帮助二女，文某甘愿到乡官面前控告！”
此时，广场北部喧嚣四起，一队军兵纵马而来，打头者沿途高叫：“闲杂人等闪开，冲撞莫论！”一到广场入口，纷纷跳下坐骑，留下一组人收拢马匹，其他两队齐往前闯，冲开围观看客，将寄卖铺门前一干人全都包围起来。
裴襄不理周围纷乱，继续说道：“你既然愿意出首，那也不必走远，现有双河镇署之丞韩道平在此。这两姊妹乃双河镇人氏，正该受他管辖！”说完冲韩道平一拱手，“韩丞，有劳了！”转身走回甄窈身边。
道平如今经常署理镇事，对基层官吏的做派耳熟能详。一听裴襄所说，心领神会，他一撩袍襟，现出腰间印绶，问：“你这文士，可是要指控伍家兄弟横行不法，构陷本镇两姊妹？”
文升阳到这时才知道此人身份，他恭敬一揖回答：“本人文升阳情愿出首！”
道平向周围大声说：“二女卖身赔画一事，事实不清，带回过堂！”将手一摆，两名护卫上前扯起琼英琼华就走，伍大伍二不敢过来阻拦。
裴襄转身说：“我们也回车里去等，别溅上一身血！”甄窈眉开眼笑跑上去，和琼华手拉手并肩走前头，令翔、苗俊与行者簇拥在最后走向厢车，仨匈奴战士留下，眼神盯紧伍明伍亮。
就听韩道平继续扬声说道：“现有当地人士文升阳，向双河镇告发伍氏兄弟陷害本镇良民——将本人连同在场参与者一并拿下，押回审讯！”
他这一说，那些地痞无赖全都不干了，纷纷抽刀拉剑，乱糟糟叫嚷：“你谁呀你，管得着我们吗？！”“敢拿一个试试，爷不是吃素的！”
韩道平迈步往圈外走，边走边断喝：“执械抗官等同于畏罪造反！拒不缴械者——杀！”此言一出，现场刀剑出鞘声立时响成一片。匈奴统领掣刃，当先冲向伍家二人，卫士们如狼似虎一拥齐上，追着持械泼皮搂头盖脑就砍。既然韩道平发出格杀令，下属就全无顾忌，场面一时大乱。
李保长刚才被军士推到边上，尚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见官兵大开杀戒，急忙挥舞手臂呼喊：“住手，都住手！——织女村后生仔都停手，把刀剑都扔下，不能白白丧命啊！”
混乱平息，地上血迹斑斑。伍大伍二被按倒在地，绳捆索绑，搜出卖身契交给韩道平。军士们来回走动，翻看场中倒伏者，查验死伤。最后确定，拒捕泼皮死七人，重伤两人，其余抛下凶器逃逸。道平下令将伤者也捆上，与伍氏兄弟绑到一起。有士兵入内抄家，值钱物事打包，作为赃物。道平又让取来纸笔，就破凳上写了份属地官府间的通情文书，盖上自己官印，点手叫过保长，往他手里一拍说：“三日后，你乡里派人上双河镇听审！地上歹徒拒捕袭军，死有余辜，找人收尸吧！”
兵丁从房后院子里牵出一辆单驾马车，将抓获的四人提上车板，赶去和骑兵汇合。朱令翔这时走回来，和韩道平耳语几句，道平来到躲于一旁的文士面前说：“你得跟我们一起去双河镇。”
文升阳：“那是自然！”他还要登堂首告。
道平：“你在本村还有什么亲属？”
“只有一位姨母住村东头，我呆在此地就是为照顾她！”
“自家有舆车可用吗？”
“有，上官是要做什么？”文升阳不解其意。
“事到如今，织女村你们还能呆吗？——跟我们去双河镇就别再回来了！”
文升阳一拍脑门：“我这就回去接姨母！”除了被打死的，尚有跑掉的泼皮后生，事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道平派出四个军士随他一同前往，免得再节外生枝，然后带其他人走向拢于一处的马匹……
离开织女村，越过淯水石桥，裴襄下车上了道平的坐骑一同前行。马队放缰向西又驰骋出十余里，第三小队押解装载俘虏的车辆与前面队伍拉开距离，然后离官道来到青江河滩。护卫们下马，将伍氏兄弟与俩泼皮伤者拖到水边按跪下。
伍老大回头乱看，见此光景情知不妙，出声哀告道：“大爷祖宗，饶命啊。官司我们不打了，人你们带走，放过我们吧！”
裴襄背着手走到四人前面，面向江面双手一抱，朗声说道：“青江河神在上：今借四颗人头，献祭足下，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花好月圆、吉祥如意、大富大贵！”说完一揖到底。身后卫士手起刀落，人头坠地。事后，将尸首都投入江水，上马继续行程……
次日，双河镇发出通缉文书，送达到南阳宛城郡衙以及织女村属地乡里，全文如下：
“双河镇署长令：
罪犯织女村之伍明伍亮，于押解途中跳青江逃逸。现悬赏追缉二人，有生擒交官者，赏钱二十吊。
此缉令自发布之日起，三年有效！
宋元嘉六年七月戊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