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理也不理这个妹妹，正色道：“事实就是事实，我和三哥都亲眼看见了，才不会因为你们几句模棱两可的判断就冤枉一个好人。”
看着他坚决为莲儿辩护的神情，李姨娘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她所生的幼子王易尚且被莲儿害得卧病在床，生死未卜，她巴不得找机会给莲儿扣上一顶帽子让莲儿去死，如今，王昌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要为这个仇人辩护？她瞪着王昌，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胡说些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连刻章都不会识，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逆子！”
众人怀疑的视线又纷纷移向了王昌，他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辩解着：“我…虽然我不识刻章，但是，但是…最起码那个‘王’字我还是认得出的！昨夜我手捧‘凤舞九天’时，特地仔细看了一眼底款，上面刻的别的字我不认得，但我清楚地记得上面有个‘王’字，哪会是什么‘恶灵缠身’！”
四周一片哗然，众说纷纭，人人脸上都是复杂的表情。
老妇人用拐杖敲了敲地，命他们安静下来，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正色道：“我相信昆儿和昌儿所言。虽然不可否认，昨夜我们都睡眼惺忪，不善辨识，可站在莲儿的角度去看，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做出这样一只‘降头壶’来，千瞒万瞒，就算瞒得过我，瞒得过厚德，怎能瞒得过晏儿的眼睛呢？那把‘凤舞九天’，可是他精工细作，一把一把捏、一刀一刀琢出来的啊！我们对那把壶未必很熟悉，可晏儿对那把壶，则是熟悉到了骨子里，怎会连这样显眼的刻章问题都看不出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思量着老夫人所说的话。
“现在，厚德跟晏儿已经被打入大牢，我们王家的仇人一定会找准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大肆进谗言，早日端了王家。”老夫人面露担忧之色，声音颤抖，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望着下面每一个人，“在这个关头，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找出真凶，而不是在这里说些不合逻辑的猜测，为了先前的一些私事，在这里公报私仇！”
一席话矛头直指李姨娘和春蓉。李姨娘气得瞪着眼，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不敢辩解。
老夫人斜了李姨娘一眼，嘴里似是劝诫，又更似是警告：“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尚有气息，只是卧病在床，你就迫不及待要给莲儿扣上一顶帽子，栽赃陷害她，你的贤良淑德上哪儿去了？你这样如何能做好一个母亲？也难怪会教出春蓉这般无礼的丫头来。”
春蓉气得干瞪眼，正欲发作，却被李姨娘捂住了嘴巴，忍着一肚子气继续听老祖母训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易儿不在了，你也不能去因为他的死，去主动害另一个人性命。”老夫人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句句都叫人无法辩驳。
“另一个人？你是说，害我儿子的凶手，是‘另一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因为他害了我儿子，去做任何对‘另一个人’不利的事？！”李姨娘终于忍不住崩溃，失声叫了起来。
一旁的春蓉被放开了捂住的嘴巴，也跟着后头大叫：“那岂不是随便什么人害了我们，我们都只能一味忍受？祖母，若要有人害死了父亲呢，你是不是也要劝说自己‘不能因为儿子的死，去主动害另一个人性命’？！”
老夫人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噎住，指着春蓉的手指在愤怒地颤抖。
李姨娘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凶神恶煞扑向莲儿，“你这贱婢，今天我就杀了你！跟你拼了！”
莲儿大吃一惊，急忙躲去离得最近的大小姐王春华的身后，李姨娘一把抓向莲儿，却不小心在王春华脸上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王春华一声尖叫，痛苦地捂住脸。见状，王景、王昆、王昌忙站出来阻拦，好容易才将发了疯的李姨娘制住了。王春华放下捂脸的手，只见手心上有点点血痕，顿时花容失色，再拿过了桌上的铜镜一瞧，惊得险些将铜镜掉在了地上。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已经被挠出了几道又粗又长的伤口，李姨娘尖细的指甲穿透了她的皮肤，只怕将来即便伤口痊愈了，她绝世倾城的容貌也要大打折扣了。她拼命捂紧了脸颊，面上的痛和内心的痛交织在一起，叫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够了！”老夫人心疼不已，拐杖重重拄在地上，失望地看着李姨娘与王春蓉母女，“一个公然撒泼、狂为乱道，一个失了教养、血口喷人，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
“是她先逼我们的！”王春蓉指着莲儿叫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老夫人厌恶地甩了甩手，下令道：“你们母女二人，最近就去清凉峰的堂姑家住上一些时日吧，每人将《女诫》抄上一百遍，直到你们什么时候能真正省悟过来再回来吧。明日一早，就出发。”说着，由不得她们辩解，眼色示意两旁下人，“带她们回自己房间，明日一早就起床出发，我不想再听见这聒噪的声音。”
三五下人不由分说，将撒泼李姨娘和王春蓉生拖硬拽了下去，两人拼命踢蹬着腿，死命挣扎，一路大哭、咒骂，留下一串恶毒的声音。莲儿害怕地躲在老夫人身后，捂住惊恐的大眼睛，瘦小的身子又在微微颤抖，指缝里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前世，她们就是如此嚣张跋扈之人，今世，莲儿绝不会再放过这些人。
待那些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渐渐远去了，大厅里又是一片沉默，人人面色凝重，不敢开口。
二少爷王景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上前一步，道：“祖母，您刚才说，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齐心协力找出真凶，不是吗？”
老夫人愣了愣，点点头。
“那我们就该抓紧时间去寻找证据，寻找昨夜大哥寝房被贼人潜入过的证据啊！”王景着急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