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开了之后,两个贼人先自己站起身来。又把景墨的左右手挟住,下车以后,他们仍夹持着景墨进行。不过好处是肋部被顶着的利刃没有了。
那叫做老四的大汉的手曾一度贴近景墨的胸肋旁边,万幸他并不摸景墨的背心袋,这样一来那把帖身小刀仍安然无恙。景墨仍像盲人一样地往前走,经过了十余步砂石的车路,便走上阶沿。
在还未上阶时,景墨的耳朵中听得树叶相磨擦的声音。阶级似乎是青石做的,一共有七级之高。上到了上面,右旁的大汉上前扣打门环。
同时景墨的脚下觉得地面好像有了点变化,脚下的地面似乎有些滑滑的,看来这是一间有些年头的屋子了。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才听得有人缓缓从里面来打开门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三人便跨步进去。房间里幽幽地有香熏的余味,证明了房间主人至少是有些身份的。景墨隐约听得那大个儿老四向开门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便把景墨推进一间室中。
这时的景墨真像傀儡一样,任他们推着挽着,完全无法抵抗。
几个人一齐动手,就把景墨按在了一只温软的椅子上,这明显是一只垫了软垫子的圈椅。
就听边四六说:“老四,把眼罩给他拿下来罢。”
重新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景墨的眼睛已恢复了自由,定定神,向四周一瞧,仿佛已换了一个世界。
这是一间宽大的长方形的书房。窗上有木工雕精刻的仙桃和蝙蝠的图案,窗纸很厚不只一层,所以光线很幽暗。室中的布置可称得上奢华,椅桌、小翘头案、圈椅、书橱等的器物都很精致,所用木材也算得上讲究。
景墨坐的一只圈椅,看样子应该用的是缎杨的材料。对面另有两只,那个穿墨色曳撒的老四和戴六合帽的边四六坐着。在景墨的右侧里排着一只宽大的红木书桌,桌上的歙砚、笔架、笔洗、镇纸、也排列得非常整齐。
凭景墨一向的经验观察,这书桌似乎只有装饰的作用,平时决没有人在这桌上写字或读书,理由是太整齐了。书桌的那端有一个多扇折叠屏风,屏风后面明显另有一间屋,就看不见了。
那个叫老四的给景墨放松了眼睛上的黑巾之后,便向屏风后面走去,只剩那三角眼的边四六和景墨面对面地坐着。
边四六仰靠着椅背,两只脚伸得笔直,左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在手里上下翻飞地舞动着。景墨看他的样子倒是怡然自得,并且外表上也似乎没有警备的神情。
景墨心想,这不正是自己逃遁的机会吗?就体力而论,景墨相信自己可以敌得过对方。不过,自己的十字短剑已被对方拿去,看对方玩短刀的这个手法,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对方的右手仍插在衣袋里面,似乎随时准备把短剑投出来。
除此之外,景墨对于目前这个环境,可以说是一片茫然,说不定院中还有帮手,自己哪知道人家里里外外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手。
自己若使真能就此逃了出去,之后又如何查起呢?况且据景墨的推测,聂小蛮的失踪,十之七八,也应该是落进了这班贼人们的手中。
景墨想,现在自己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只有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是一步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
景墨一边忖思,一边悄悄地打量起来对面的家伙。这个叫边四六的眉毛口鼻都很细小,一双吊睛三角眼让人生厌,混浊得看不出珠子的颜色,脸上的黄色也有些诡异,好像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所以他的年纪多少,那就更不好猜测了。
麻子脸老四又从屏风背后转出来,走到边四六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边四六点点头,立起来。
三角眼大声道:“那么,老四,你在这里陪陪苏大人。其实他无论怎样厉害,终究少两个翅膀。不怕他能自己飞了。”边四六说完了,便也向屏风后面走进去。
景墨不知道屏风背后究竟有什么奥秘,恨不得一拳把屏风打倒,瞧一个清楚。
麻子脸老四忽又耀武扬威似地卷起些袖子,手持那把十字短剑,紧紧地握着,让剑口正对着景墨。
老四直挺挺地坐在对面的圈椅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景墨。
景墨记得这家伙刚才有过企图实施某种方式的“动作”,给那边四六拦下来了。这家伙不是想给自己一点颜色吗?现在看对方这副表情甚至还有谋杀的可能。
景墨瞧了他这种形容,觉得又可恨又可笑,不自觉地撇一撇嘴。
“妈的,你为什么撇嘴?”老四向景墨挑衅。
景墨冷冷说道:“你何必这样子提心吊胆?我正想着在这里休息一下,就是你叫我走,我还不高兴走哩。”
“哼,你还想走吗?”
“我不高兴走就在这儿睡一觉,我要是要走,谁也阻不住我!”
“啊呸,你做梦!”
“咱们走着看吧,做梦的是我,还是你?”景墨说完之后,发出了嘲弄的一笑。
老四有些口齿不清地咕噜道:“别耍嘴皮子!坦白告诉你,现在你落到了我们的手,别想再活着出去!”
“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等我们当家的把你问过之后,就会给你点厉害瞧瞧!”
老四的语气中含着恫吓,同时说话的声调和直逼逼的眼光也同样含着杀机。看来这个人当真有行凶的可能。
景墨心想这个人蠢头蠢脑,假如自己再跟他多嘴多舌,惹得对方老羞成怒了,哪怕只是用十字短剑给自己开几道口子,自己也没必要找这种眼前亏吃。
于是景墨决定采取守势,不再理睬他。两个人就这么静默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忽然有一声咳嗽从屏风背后送出来。
景墨知道这是对方的当家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