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可不是让整个方阵后撤,而是让方阵前三分之一的士兵,趁着其他方阵压上来掩护的时候撤退。
他们甚至被允许抛下长矛,空手快速撤退跑到后方去。
而方阵中其余的人寸步都不能动,要维持好长矛方阵的状态。
当初训练这一招的时候,谁乱了,或者跟着前排的士兵傻乎乎地一起撤退了,就要当众挨棍子打,第二次就要挨鞭子。
至于在战场上这么做的话,军官更是会直接把他当逃兵斩杀,通过反复训练和警告,这件事就深刻地引入了他们的记忆之中,在此时便不会陷入混乱。
方阵剩下的三分之二士兵迅速架好长矛拦截敌人,敌军看见这一幕,以为方阵总算溃散,刚要尾随“溃兵”追杀,却发现又有一波刺猬似的密集长矛杵在面前。
虽然长矛阵相对变薄了,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被冲破。
在方阵后方,民兵立刻安排受伤重的士兵到一边休息,同时也分发了一些备用的长矛给那些丢掉武器的士兵,部分民兵也补充了进去,然后迅速地补充到了他们原本方阵的后方,又让方阵的人数几乎恢复了满额。
背后有了补充的兵力,这两个方阵基本上恢复了大半的战斗力,在和敌军僵持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在军乐团的鼓号声中,在军官的口号中迈开步子前进。
此次,不再是贝兰人冲锋过来撞上长矛阵,而是长矛阵朝站在原地的贝兰人压过去,士兵们稍微伸缩捅出长矛,就让敌人疲于应付。
一不小心,连举着盾牌的士兵都会应接不暇,被刺穿身体。至于披着重甲近乎刀枪不入的重步兵,也可能被捅到缺乏防护的薄弱处或者干脆被长矛的力量推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敌军或者友军从身上踩踏过去,渐渐变成肉泥。
原本来势汹汹的贝兰军,此刻居然在方阵面前不得寸进,还出现了被逼得后退的征兆,每一秒都有贝兰人被刺穿,被捅倒,被践踏,后方看见这一幕的贝兰指挥官们无不忧心忡忡。
“可恶……用上预备队和全部骑兵,我们必须拼一把了!”
见身边的老佣兵队长没有立刻响应命令,年轻的子爵又大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从怀里将一个钱袋扔到他的怀中,他才总算是动了起来。
说实话,这年轻子爵并不是不通晓军事,他接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只是缺乏经验而已,但现在连他都看得出局势不妙了。
这一阵战斗中,步兵伤亡大概还没达到两百人吧,不过占步兵总数量的几分之一而已,但士气的损耗却是尤为不妙。
面对长矛阵,寻常士兵根本就冲不进去,几乎只能单方面挨捅,这种事会极大地打击士兵们的自信心。而现在长矛阵居然还在向前推进,更是恐怖,已经吓得个别士兵做了逃兵向回跑。
又有火炮不停喷吐着弹丸,士兵们随时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肚破肠流的牺牲者。
再按这个节奏打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现在必须再派上足够的生力军,尤其是派出骑兵冲击敌阵,才能对士气取得足够的提振作用。
很快,骑兵们便保持着松散的阵型,用步兵小跑的速度移动,而最后的一支步兵预备队就小跑着跟随着他们,一同开向了洛明阵地的左侧——对他们来说,则是右侧。
他们刚才已经冲击过一次洛明阵地的右侧,结果就有一个方阵的步兵开了过去增援,现在那里兵力雄厚,是不可能冲破的了。
那么,换个方向,多带一些人,说不定就能成功摧毁一个火炮阵地,莫非他们是这么想的吗?
洛明的思维并没有单纯停滞在这一层,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先入为主,就把这个观点摒弃了,然后重新思考起了对方为何朝这个方向行动。
“对贝兰人来说,最紧要的是什么……对了,正面,是正面!”
他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了兼具欢喜和险恶的双重表情。
欢喜,是因为看破了敌方的阴谋,而险恶,则是思量着该如何回敬。
如今贝兰军队在正面交锋中无力突破方阵,还被打得渐渐退却,再过几分钟说不定就会开始崩溃。单纯摧毁洛明一个火炮阵地的话是不可能逆转这个局面的。
如果贝兰人不想就这么输掉,那么就必须救援正面部队,提振他们的士气,乃至于反过来打垮洛明的方阵,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的确,方阵侧面遭受袭击是很危险的事。”阿雅冷笑了起来,“尤其是方阵在前进的时候,侧翼会更加薄弱,若是被抓住机会突袭,先打崩一个方阵,再裹挟溃兵带动连锁反应的话,这场仗的胜负的确还犹未可知。”
“但我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可就不会再留着这个破绽。”
洛明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伸出手,就仿佛是摘起一枚棋子,然后砸在棋盘上一般:“这就是将军前的最后一步了!”
他立刻转头下达命令,四个传令兵骑马迅速赶去,将他的口讯传递给各个军阵的负责人。
很快,方阵的推进便渐渐放缓,看上去,就和冲击的势头渐渐耗尽似的。
朝这边冲来的贝兰骑兵和步兵在半路改变了方向,分出了一部分步兵继续杀向火炮阵地,而其余的步兵和骑兵全体转变方向,朝着洛明方阵的侧面冲去。
“就地停止!注意防御左前侧!”接受到洛明命令的军官早有预料,立刻下达了指示,原本速度就已经减缓许多的长矛方阵立刻就成功停下了冲势,在原地站定,然后开始变阵。
贝兰骑兵将之看在眼里,害怕着他们会提前组织好这面的长矛阵,但现在已经容不得再斟酌了,正面战场上情况万分紧急,自己这边必须要取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