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饭在别墅吃吗？”
陆墨城秒回：“嗯。”
于是我调转车头，从宏天楼下离开。
陆墨城回来的比我晚一些，进门之前还在看文件。
晚饭很丰盛，满中西式的餐品满当当摆了一桌，我却没什么食欲。
坐在长桌右侧，满腹心事地看着他从大厅走到桌前，然后坐在离我一臂远的地方。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拒绝防备一个人久了，突然想要去信任他的时候，会失去信任的能力。
我扭捏了半天都要准备放弃了，陆墨城突然头也不抬地把手边的文件丢给我。
我疑问地看着他。
陆墨城矜持地小幅扬头：“李岚查出来的，你们公司有内贼。和前两天抢拂露浓华单子的浮山设计里应外合，泄露了你们公司这次的设计的主打风格和关键原材料。最近两天浮山设计走了见不到光的手段疯狂采买天丝蓝宝石，卡着合同日期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准备等你们公司频繁毁约无以为继后，再收割你们空出来的市场。”
陆墨城边说边吃掉最后一口雪菜包子，盛了一碗汤蘑菇放在我面前：“先吃饭吧，星海前两年收过一批天丝蓝宝石，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上午去公司签合同买走，下午就能开始做成品。”
他没有提留不留下的事，我反而有些内疚。
总觉得此刻的陆墨城不再是那个忽喜忽怒的男人，而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累了饿了也不多抱怨，默默坐下来吃几个包子就很满足了。
我用筷子在碗底戳来戳去的，陆墨城一脸不同意地握住我的手，正色道：“好好吃饭。”
“哦。”
总在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吃饭，对胃不好，我此刻深有体会。
陆墨城吃过饭上楼洗澡去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捂着胃蜷缩着躺在床上。
想采影，想刘晨昊，想小舟舟，想陆墨城。
想未完工的城堡，想我父亲和陆墨城的父亲当年会有怎样的恩怨，想魏东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乔森和白辽和魏东河又有什么联系。
脑洞大开。
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我父亲知晓了魏东河的妻子出轨，魏东河恼羞成怒要害他，所以才用了一些隐晦的手段把我父亲变成一个杀人犯。
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是这样，宋海升为什么非要杀陆伯清。
难道是陆伯清知道了魏东河的丑事？
想来想去，身侧的床垫陷下去一块。
一种霸道的气息将我包裹起来，我睁着眼睛努力假装已经睡着了却被陆墨城识破。
他抱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放松，宋如芸你不要这么僵硬。”
我：“……”
不再僵硬的我，干脆翻身跟他面对面。
“你查到魏东河和宋海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陆墨城无语地闭了闭眼睛，他说：“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有。”
陆墨城“嗯”了一声，示意我说出来。
“白兰淼出车祸，是意外还是你做的？”
陆墨城的手臂绕我的脖颈，闷闷地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宋如芸，你要试着相信我，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我不说话，他自己又幽幽地接着说：“魏东河这几年做的生意不干净，警惕性很高，很多跟他有关的人和事都消失不见了。李岚去查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找线索，怕给那只老狐狸发现。”
“目前得到的信息和以前的都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件事的关键点还在白兰淼身上。她爸白辽和魏东河狼狈为奸，白兰淼作为他的掌上明珠，关于你父亲知道的只会比干脏活累活的边缘人员多，不会比他们少。”
“她现在在星河医院做康复训练，你有空可以去会会她。”
星河医院是我出车祸时住的医院，由星海集团注资投建，拥有荣城最顶尖的世医生资源和护理条件。
白兰淼这种大小姐住在那里不奇怪。
“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久没有被她挑衅过了，忙起来不觉得，突然闲下来的时候想想还有些惊奇。出了一次车祸，还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了？
陆墨城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毁容了。”他说，“右半边脸被挡风玻璃划出一道深长的伤疤，据说隐约可以看到骨头。腿现在是瘸的，能不能恢复不好说。”
“如芸。”陆墨城的声音有点干涩，“我每次想到她都觉得后怕。还好你够幸运，没有经历这一切，以后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好好和我在一起，好吗？”
他说的很诚恳。
可是我下意识地想到那个仍在沉睡的，和他互通了几百封书信的，真正的魏以沫。
“如果真正的魏以沫醒过来了呢？”
陆墨城沉默了，我可以感受到他来回滚动的喉结，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出口，可是永远也无法说出来。
所以只好堵在那里，做西西福斯手里的石头，永无尽头的轮回。
我不要这样，不做谁的替身，也不做谁心里的第二。
我要做宋如芸，星瀚设计的创始人，风云设计师。
我有自己的骄傲。
我在陆墨城怀里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睡去。
第二天醒来陆墨城已经不在，他大约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吧。
我淡定地起床去公司，安排人去星海集团签合同。
汪明睿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地差点哭出来，直说不愧是宋董，您真是采影活的灵魂。
我坐在办公室里，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打电话给刘晨昊，让他配合我演一出戏。
刘晨昊听完“啧啧”称奇：“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后我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你。”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放出消息去，就说宏天之前做设计手里有一批陈年天丝蓝宝石，然后采影派人去买，我们谈个几轮把价格拉上去假装成交，采影再继续四处求购。”
以浮山珠宝投机取巧的企业文化和行事作风，多半把这批宝石压在手里跟采影谈天丝蓝的买卖。
天丝蓝宝石每年产量不多，且大部分设计公司都做点缀用。像采影这样作为主打使用的不多。
到时候只要采影能拖住他们，就能让他们因为无法及时脱手这批存货多次在断裂边缘疯狂试探。
如果其他中小型公司给力一点，趁机完成一波客户收割，浮山设计就离垮台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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